所谓启蒙精神,就是一种以征服、支配自然为出发点,以科学知识万能、技术理性至上为特征,以人类中心主义为核心,以历史进步为目标的文明乐观主义。在人与自然关系上,它坚持人类中心主义;在人与社会关系上,它坚持个人主义;在人与神关系上,它宣扬人本主义;在感性与理性关系上,它坚信理性主义;在技术理性与人文理性关系上,它推崇技术理性;在历史与未来关系上,它坚持进步主义。简言之,启蒙精神的核心价值就是,技术理性主义、个体中心主义、文明进步主义。在《启蒙辩证法》中,霍克海默、阿多尔诺以人与自然关系为主线,以神话与启蒙关系为核心,揭示了"神话已经是启蒙,启蒙退化为神话"的辩证法,并对启蒙精神进行了批判,认为启蒙精神的实现过程,就是进步与退步相交织、文明与野蛮相伴生的过程。因而,启蒙精神最终走向了自我毁灭。我们认为,霍克海默、阿多尔诺对启蒙精神的批判,需要从以下三个方面来分析:第一,这个批判表面上是针对启蒙精神,实际上直指工业文明,甚至是整个人类文明史。不过在这里,需要纠正学界存在着的一个误读,即:法兰克福学派否定科学技术、否定理性和文明本身。事实上,他们只是对科学技术滥用、工具理性膨胀、工业文明弊端进行批判和矫正。当然,在这个过程中,确实存在着矫枉过正的片面性。第二,他们对商品拜物教的批判,要求我们纠正学界长期以来存在着的一个较为普遍的看法,即:法兰克福学派只是致力于文化和意识形态批判,而不太注重经济分析。实际上,尽管早期法兰克福学派以文化和意识形态批判为核心,但是在对启蒙精神与工业文明的反思、批判过程中,他们并没有忽视、反而比较重视经济分析。第三,这个批判,核心就是对技术理性主义、人类中心主义、文明进步主义的批判。只有在这个框架中,才能理解他们对启蒙精神批判的历史价值与当代意义。尽管这个批判是一种片面的、带有浓郁悲观主义气息的文明批判,但这种反思与批判是发人深省的,它是对工具理性过分张扬、价值理性屡遭贬抑的强烈抗议,这对于在今天的现代化建设中,克服技术理性的负面效应、重建人文理性具有重要启示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