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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的人口老龄化是21世纪上半叶中国社会面临的一项严峻考验。随着人口的老龄化,越来越多的人将步入老年阶段,不得不面对身体功能逐渐老化、健康水平不断下降这一现实。在此情况下,老龄健康日益成为学界和社会关注的一个热点问题。这一问题不仅直接关系到老年人自身的生活质量和幸福,而且与医疗卫生支出、家庭社会照料、劳动力市场参与、养老以及社会保障等都密切相关。如果能够实现人口的健康老龄化,则能够极大的增进老年人的福利,缓解人口老龄化的压力。而要想实现这一目标,则离不开对我国老年健康影响因素的科学分析。 然而,“健康”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现象,受到社会行为、环境和基因等各方面因素的影响,而且这些因素之间对健康还存在着非常复杂的交互作用,在此情况下,采用多层次、多要素、跨学科的研究思路和分析框架对研究老年健康问题就具有了特别重要的意义。这一分析框架不仅能够把影响健康的多个层次的变量纳入分析,而且使得研究他们之间的交互作用成为可能。为此,本文利用中国老年健康影响因素跟踪调查(CLHLS)的数据,以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体系(新农合)、教育和FOXO基因为例,分别从制度安排(社会环境)、社会行为和遗传三个角度探讨了中国老年人的健康影响因素,由此构成了本文的三个核心章节。同时,本文尝试在第三个核心章节中对分属于三个层面的有关变量之间的交互作用对老年健康的影响进行了探索性的研究。 作为一种新型的农村医疗卫生体系,2003年国家开始推行的新农合是外在于个体的一种制度安排,是一个典型的社会环境变量。它的实施为我们考察医疗卫生体系对于维护、改善和提高其参与者的健康状况所发挥的作用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本文第2章即利用CLHLS调查2005年和2008年调查合并成的一个两期面板数据,使用固定效应模型、差分内差分以及倾向分值匹配基础上的差分内差分等识别策略,对新农合的健康绩效进行了考察。本章的结果显示,新农合能够显著改善参合老年人的健康状况,这既表现为ADL受损概率的下降,也体现在认知功能的提高上;这也是在文献中第一次明确的发现新农合正的健康绩效。在探讨新农合改善参合者健康状况的内在机制时,本文发现新农合的实施降低了参合者的自付比例,提高了参合者对医疗服务的利用率,极大地改善了参合者参合前“有病不医”的状况。这可能是新农合能够显著改善参合者的健康状况的主要原因。 教育作为人力资本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个体基于自身选择进行投资的结果,因而是一个典型的社会行为变量。长期以来,教育与人力资本的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健康之间的互补关系引起了经济学家们的高度关注。主要问题集中在:一个人教育水平的提高是否会带来健康状况的改善?其内在机制是什么?本文使用中国老年健康影响因素跟踪调查(CLHLS)2008年的数据,深入和全面的分析了教育对我国老年人健康的影响及其内在机制。本文第一次在中国老年人群体中证实了教育对健康的改善作用,这一结论对于验证教育对健康影响的持久性具有理论贡献;同时放在人口老龄化的背景下,关注教育对健康的作用对于实现健康老龄、提高老年人福利和生命质量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在对教育影响健康的内在机制考察中,本文发现教育主要是通过优化受教育老年人的健康行为和改善其社会经济条件来增进健康的,相比之下前者更为重要。这也为验证教育影响健康的“配置效率”假说提供了进一步的证据;并为通过“教育干预”来改善老年健康的公共政策制定提供了科学依据。 基因作为个体从父母家族继承下来的先天性特征,是生物遗传因素的核心内容;对健康老龄背后遗传决定机制的探讨也是科学家们长期以来努力的一个方向。本文第4章即以“长寿相关基因”FOXO为例,在充分控制社会行为、环境等健康影响因素的情况下考察了基因对老年人健康和存活的影响。在此基础上,本章进一步分析了基因与社会行为、环境因素之间的交互作用对老年人健康和存活的影响。本章的结果显示:基因FOXO3A的3种单核苷酸多态性(简称SNP)对老年人的健康和存活具有较大的改善性作用;而基因FOXO1A的两种SNPs则显著降低了携带者从中年到老年的存活率,但对本文的高龄老年人组的健康和存活则没有统计上显著的影响,由此FOXO1A的两种SNPs在对健康和存活的影响上表现出较大的“年龄异质性”。本章对基因与社会行为、环境交互作用的分析进一步显示,FOXO3A作为一种潜在的有利于长寿的基因不但能直接改善老年人的健康和存活,还会通过影响其他健康影响因素起作用的机制来“间接”地发挥作用:FOXO3A基因与“经常参加社会休闲活动”、“经常锻炼”的交互作用对高龄老人健康具有明显的保护和改善作用;“经常参加社会休闲活动”、“经常锻炼”在携带FOXO3A基因类型的人群中对高龄健康的正面影响比在不携带该基因类型人群中要大得多;而另一方面,空气污染和过高气温在携带FOXO3A基因类型的人群中对健康的负面影响比在不携带该基因类型人群中的影响要小得多;这说明,FOXO3A基因与空气污染和过高气温的交互作用有助于抵御这些不利环境因素的负面影响。 本项研究的意义在于:理论上,本文尝试采用多水平、多要素、跨学科的研究思路和框架来研究老年健康的社会行为、环境与遗传影响因素及其交互作用,属于创新性的探索研究;而本文的结论也进一步显示了这一研究思路和框架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应用上,本文的一些具体结论对于科学评价新农合、开展健康教育、以及实施积极的环境干预政策等也具有非常重要的政策含义。必须说明的是,本文研究还只是一个初步的探索,健康问题的复杂性要求人们必须要以一种系统论的跨学科的观点去看待问题,同时在建模策略和统计方法上进行创新,并在实际应用中不断的发展完善;这也是本文未来的探索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