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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时,佛教大小乘经典几乎同时传入中国。作为最早的译经者,安世高传译了小乘经典,支娄迦谶传译了大乘经典。思想于交流过程中往往蕴含着选择,随着译经工作不断深入,后期所译经书渐以大乘经典为主,此为佛教大乘思想被选择的缩影,客观上亦成为大乘佛教思想传播的基础。经中国本土文化传统之吸收与转化,唯大乘佛教思想于中原地区得以广泛传播。佛教终极目标“解脱”,系大小乘共同趣求,但二者有别。小乘借由发出离心、修解脱行、方便修对治法,以灭除一切染污法而灰身灭智实现解脱;大乘则依菩提道发菩提心、修菩提行,破除杂染法,证“无上正等正觉”,以大智大悲度化一切众生。小乘“自利”,大乘“自利利他”,大小乘之别,在于大乘佛教的“利他”精神,大乘佛教慈悲精神即于“利他”而得以体现。佛法随顺因缘,契理应机地以种种相流布于世间,佛经故事即为一种劝世化俗之表法。“目连救母故事”源出《佛说盂兰盆经》,由竺法护翻译,全篇800余字,叙述目连得道后欲度父母报其哺乳之恩,以道眼观世间,见其母于地狱严受酷刑,便发愿于七月十五日供养诸佛众僧,借十方之力使母解脱,乃至七世父母,皆离一切忧苦。本文从“目连救母故事”的关键词“救”与“母”出发,通过层层剖析、深入阐发,以彰显大乘佛教慈悲观。“目连救母故事”中的“救”,即救度。从“救”可发明大乘佛教救度观,此乃大乘佛教特有之度化众生精神—一“利他”。大乘菩萨行,依菩提心安立,旨在对治一切执着,修集诸种善法,并成熟众生。菩萨行的具体修行方式,表现为“六度”,即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六种实现解脱的方式与途径。“目连救母故事”处处渗透着“六度”精神,“救母”实为菩萨行者履践菩萨行之历程。“目连救母故事”中的“母”,可发明大乘佛教孝亲观。自佛教传入中国,其教理与行持方式便受“有违孝道”的责难,但佛教始终注重寻求自身与中土传统伦理文化的契合,不断以诸种面貌、各种形式作调和。“目连救母故事”的核心即为“孝”,亦可谓“报恩想”。《佛说盂兰盆经》中,目连救度的“母”,不仅指这一世父母,更有“七世父母”之谓。这体现了印度佛教“平等观”和以儒家为代表的中国本土传统思想的调和。“目连救母”这一母题不断衍化发展,形成变文、宝卷、目连戏等诸种形式作呈现。虽故事情节、人物形象皆有增加,但核心多不离于“孝”的建构。由此可见,佛教入汉地后渐与传统社会伦理观互为融摄。佛教慈悲观因“孝”得以深入民间。“目连救母故事”中“救”所勾连的大乘佛教救度观,和“母”所勾连的大乘佛教孝亲观,皆是修成慈悲的必由之路。分析融入中国文化和中国艺术中的“目连救母故事”,犹如“窥一斑而见全豹”,乃藉“一孔”以探索佛教思想不断调适自身并与本土传统文化融合的“佛教中国化”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