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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物诗是中西方文学都有的一种诗歌类型。无论是中国传统的咏物诗还是新译介过来的西方现代诗人咏物范式,它们都是二十世纪中国诗人的文化资源,参与着中国新诗的实验和写作。讨论郑敏四十年代的咏物诗及其文化资源,我们希望以此来思考在东方古典传统与西方现代主义背景下的一位年轻人,如何探索诗歌写作,并参与到二十世纪中国新诗的历史进程中去的,从而进一步了解中国现代新诗在中与西、传统与现代之间不断摸索、汲取和建构的过程。论文第一章讨论郑敏咏物诗的创作背景与起点,返回历史现场,考察西南联大这一学院空间如何孕育出一位中国新诗人。这所战争中组建的中国大学,诗歌氛围浓厚,郑敏也就是在这种氛围中开始了她个人的诗歌史。具体而言,闻一多、卞之琳、冯至等师长新的咏物范式更给予她直接的启示和模仿范本。论文第二章讨论郑敏咏物诗与杜甫的联系。这不仅是一个现代诗人与一个古典诗人的简单比较,我们更希望借此呈现现代“新诗”与“旧诗”之间内在的精神关联,以及这种关联产生的契机。也可以说,在中国新诗的发展脉络中,旧诗并未退场与缺席,而是作为一种文化资源始终在场。在西南联大,无论是课上讲授古典文学课程,还是书斋里的文学研究,亦或是新旧体诗写作,都时见杜甫的身影。战争中的中国现代知识分子与“烽火连三月”的古代诗人产生了一种特殊的精神联系与共鸣,年轻的郑敏也是一样,她咏物诗的“物之情”联系着中国四十年代的战时语境,也勾连着一种文化传统,以及这种文化传统中悠久而厚重的情感。论文第三章旨在探讨郑敏咏物诗的域外文化资源。新诗与域外文化的关系不证自明,但在不同时代和不同的语境中,域外文化资源如何进入新诗现场,还需要详细的历史考察来呈现历史现场与细致的文学史图景。西南联大的西方文学课程开拓了新一代中国诗人的文学视野与精神空间,里尔克在联大的文学视野里,和杜甫一样,是一个显著的存在。不同于杜甫所代表的歌咏“物之情”的诗歌传统,里尔克带给郑敏的是一种新的“观物”方式:客观冷静地观察万物,并进入物的核心与灵魂。这种静观令她的诗作显示出一种沉思的品格和理性的气质。静观凝神的“物之理”中,是诗人对生命、社会和宇宙的沉思。这种沉思也突破了年轻女性诗人有限的视野,多了一种思想力度,也让郑敏的咏物诗与借物抒情的诗歌传统拉开了一点距离,而呈现出一种现代的诗歌品格。当然,“物之情”也并非被“物之理”所代替,而是如潜流,隐于诗歌的理性之后。咏物诗只是新诗中的一个门类,而非全部;我们的思考也还过于简单,但通过对郑敏四十年代咏物诗及其文化资源的分析与讨论,我们认真思考着中国新一代诗人如何在“传统情思”和“现代眼光”之间进行吸收、转换和融合,进而构建起新的诗歌世界;并以这位年轻诗人的诗歌写作,来考察传统诗歌现代转化的一个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