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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话之体是中国古代文学理论批评的一种特殊的形式,在中国古代文学批评史上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诗话之含义向来具有争议,本文认为诗话不仅包括了以“诗话”命名的专著,同时还包括了散见于作家文集或随笔中有关诗人诗歌的记载。明代诗话,是继宋代诗话兴盛之后的又一次繁荣,今人对其收集整理作了很大的努力。其中关于李白及李诗的材料极其丰富,笔者粗略统计,有一千余条,许多具有很重要的研究意义和参考价值。笔者通过对研究现状的分析发现,国内尚未出现从明诗话这一角度对李白进行研究的论题,故而给本文的展开留下了很大的空间。李白的生平事迹向来就有很多神秘之处,明人也作了大量的探讨。比如关于李白的籍贯主要的论争点在于“山东说”和“蜀人说”,但是关于李白身世之说何其多也,诸说非谓无据,然若必欲以一家之说而专之,俱非通论矣。李白之“从永王璘”一事,关乎李之品格,诸家因对李白之喜爱,极欲为之辩白。然考究事实,李白之“从永王璘”,实出于自愿,非所谓“胁迫”也。唐时仙道盛行,凡诸文学之士无不以求仙访道为务。李白集中有大量的仙诗,或言与当时隐者之交情,或道己欲飘然仙去,或讥讽时主之绻绻于仙,要之,皆欲藉此作为跻身仕途之捷径耳。宋代崇尚道学,李白及李诗之地位在杜甫之下。明人论诗标举“汉魏盛唐”,又欲标示其与宋代之不同,故凡宋人之言是者,明人俱非之。因此,李白的地位得到极大的提升。或以李诗之“气象”、“韵致”而推崇李白,或因“辨体”而并尊李杜。在论述李诗之艺术风格时,分别对他的绝句、乐府歌行、律诗作了探究,认为李诗“韵致悠然”、“窈冥惝怳,纵横变幻”、“风华逸宕,特过诸人”。实际上,李诗的主要特点即在于飘逸纵横,常以性情发之,绝少着意雕饰,明人有重“性情自然”、“材力雄大”者,故极称许之。随着李诗地位的提高和明代诗学思潮的发展,明人开始注重对李诗的评注和辨伪。但是由于诗话独特的性质,多是对李诗的单篇、单句作点评和注释。如对《蜀道难》和《远别离》的阐释,虽有因袭剽窃之处,然亦能标新立异,别开一面。明人认为李白集中存在大量的伪诗,而前人多不能辨。但是,明人对李诗的辨伪,多依据李诗的“风格气象”。如朱谏的《李诗辩疑》,及其他诗话家对单篇李诗的考辨,均是由此而论。然而,一个诗人的风格是具有多面性的,明人以李诗单面风格作为辨伪李诗的准绳,是以存在许多牵强附会之处。明代的诗学发展极其复杂多样,从明初至晚明近三百年间,诗学思潮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明初,“道学”盛行,言诗必推《诗经》,提倡为诗之道在于经世致用。明中叶,前后七子崛起,倡言“复古”,标举“格调”;其间,“吴中士子”则标榜“才情”,提倡诗歌以抒情写性为鹄的。晚明时期,人们追求任情适性的生活趣味,又出于对“格调说”的反拨,倡言“不拘格套,独抒性灵”。然而,师心写性的诗学观念必然致使诗歌创作流于庸俗,且汉魏高格、盛唐气象仍是一座难以企及的高峰。故谢肇淛、陆时雍等人复提倡学“汉魏盛唐”,而独重“神韵”。明代诗学的流变也必然体现在对李诗的评价之中,或以其为“复古”的标的,或以其为阐述诗学观念的实例,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