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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视”作为一种普遍的社会心理,指向人类隐秘的内心世界以及潜在的欲望诉求,它本身所具有的普遍性和隐秘性,成为吸引创作者的魅力所在,并与民间的禁忌文化以及当代大众文化息息相关。那么窥视叙事之所以成为中国新时期小说中的独特叙事手段,是因为它不仅将人类隐蔽的心理本能展现了出来,揭露出了人们阴暗的心理特质,而且将“窥视”这一行为融入叙事文本,打破了当代文学伊始避而不谈隐私的僵局,深化着新时期文学的多元价值。纵观新时期小说,从刘心武探索隐私问题开始,窥视叙事便成为探讨新时期文学如何看待隐私的一个关键的叙事手段。首先,刘心武关注革命时期极“左”政治背景下公共空间对私人空间的侵占,以写实的叙事方式讲述“革命群众”对独异个人的窥探和揭发,反映出伤痕文学揭露创伤、道德说教、理性启蒙的特性;其次,残雪这个黑暗灵魂的舞者,以冷观的姿态营造一个无所不在的窥视漩涡,揭示出病态的人性和扭曲的人际关系,体现先锋实验文学的异质化特征;再次,王小波从他的黄金记忆里,为我们挖掘出一段执权者的变相窥视故事,以诙谐幽默的叙事手法调侃着权力本真,以个人主义的写作方式呼吁着理性与自由;最后,铁凝在女性写作盛行时期一反常态,以“第三性视角”凝视着“物化”的女性空间和女性躯体,同时也以反叛的叙事方式表达着对极端的女性叙事的怀疑。这些典型的窥视叙事特色多变,各有千秋,反映着作者复杂的叙事意图,体现出新时期文学语境的多元变迁,也折射了不同时代的不同社会文化内涵。窥视叙事之所以具有如此独特的魅力,一方面是因为作者可以通过书写窥视,直观暴露他人隐私;另一方面是因为读者可以通过阅读窥视场景,宣泄自身的窥视欲望,并在“窥视中的窥视”中享受幻化的快感。除此之外,它也以小见大地展示着中国新时期文学中普遍却秘而不宣的社会心理,丰富新时期文学的叙事手法和叙事空间,深化新时期独有的社会历史、政治和文化内涵,同时也为我们解读文学作品以及探索文学发展提供了一个崭新的视角,丰富了文学的主题。然而,窥视叙事同样具有负面价值,它将他人的隐私剖开给人看,随时有着逃脱道德谴责的嫌疑,因此窥视叙事需要一个基本的叙事道德底线,这样才更有利于净化文学的叙事环境,升华文学的叙事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