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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是二十世纪中国当代文坛的一个奇迹般的存在。他对“民间”独特而新鲜的书写,给文坛带来新的惊奇。本文依据“民间的生命内容”和“民间叙事立场”两个层面,来分析莫言的作品。“总是以弱势姿态出现”的民间首先是一个“苦难”的世界。在展现人对于自然灾难、社会祸乱的苦难体验和现代人的精神苦难的基础上,作者开掘出民间社会深重的苦难意识。历史、民间个体通过传统的民间艺术形式实现了自身对于苦难的排解和超越。在“说唱”中发泄苦难,在“童话”淡化苦难,在“传奇”中寄托希望。这在体现民间生命与文化顽强生命能力的同时,彰显了现代文明带给人类生命力衰退的悲剧。以上内容构成了莫言“种的退化”理论发现的重要内容。“人类原始的生命力紧紧拥抱生活本身”的民间,又是一个欲望张扬的世界。在苦难的基础上,历史、民间个体表现出对于多元欲望的大胆追求。这包括人物对于生欲的渴望、对食欲的向往、对性欲和亲情欲的追求、以及对权欲和自由欲的追逐。同时,文章又立足故事,在现实故事中肯定人们的正当常态欲望,在魔幻故事中张扬欲望,彰显出了民间生命旺盛的生命活力。文本又在“今——昔”、“城——乡”对比模式中,发掘出人类欲望在现代文明的进步中表现出的衰退和异化现象,带来了人类欲望的压抑和衰退的现实思考。这预示了现代文明人生命活力的丧失,也成为莫言“种的退化”主题的重要构成部分。针对这种“种的退化”带来的“种的焦虑”,莫言自觉地向“历史、民间”向度进行开掘。在创作立场、主题、价值追求等方面实现了对于传统启蒙文学的颠覆,体现出鲜明的“反启蒙”色彩。在低调的“民间”写作姿态下,作家自觉地放弃了知识分子的自上而下的人道主义启蒙写作方式,运用自下而上的审视姿态充分展示了藏污纳垢的民间内容,并在对比中发现了知识分子的精神萎靡及其文化的疲软的现象。与传统启蒙文学大师鲁迅相比,莫言在对理性的拒绝与感性的崇尚、对现代文明的排拒与原始生命力的呼唤和对未来的忧患和历史的膜拜中体现了对于传统启蒙叙事主题和价值的颠覆。这其中也充分地暴露出了莫言小说创作中潜在的误区。感性充盈而理性深度不够的缺憾,使作品很难达到雅俗共赏的境界,体现了作家在驾驭理论问题时的捉襟见肘;一味困惑于新生的矛盾而陷入迷恋历史的误区,影响了作家正确认识并表现问题的角度和方法,使其无法从根本上解决社会前进中出现的问题,体现了莫言带有极端倾向的社会价值观;极度忧郁带来的悲观主义消极绝望气息则是造成莫言小说偏离现实轨道、造成价值观偏狭的重要原因。但以误区与人为鉴,客观上也构成了莫言存在的文坛价值之一;他与鲁迅为首的启蒙知识分子在作品中所表现出来的殊路同归的民族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以及他在构建当代文化多元稳定格局中的努力一起,构筑了莫言当代文坛存在的巨大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