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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本身之意义(Sinn von Sein uberhaupt)的问题是《存在与时间》提问的“问之所求”,但海德格尔却表示对这个“决定性的问题“蓄意地不予展开”。“意义”概念也几乎只有在《存在与时间》里才被简要地讨论过,并随后逐渐消失,直至被“存在之真理”所取代。但海德格尔后来多次表示,存在意义、存在领会和存在真理有本质性的关联。因此要理解存在之意义的问题,必须着眼于其与存在领会和存在真理的关系,并考察这一问题的来龙去脉。海德格尔从布伦塔诺的博士论文那里产生了一个关键的疑问,即存在多重含义的统一性何在。在海德格尔学生时代的逻辑学著作以及早期弗莱堡讲座对实际生命的讨论中,这个问题虽然并没有直接作为探讨的课题,但一直作为一个支配性的动机而以最终研究目标的面貌出现。在对亚里士多德的研究中,海德格尔洞见到了ousia(本是)概念的时间特征,它迫使海德格尔转向对时间的研究,并随后在对柏拉图《智者篇》的解读中第一次明确地、有结构地提出了关于存在之意义的问题。“存在意义”虽然一直是个模糊的概念,但海德格尔也对之作了一些明确的区分,即存在的意义不同于存在者的意涵(Bedeutung),而且存在的意义也不是某种藏在存在背后或者与存在相对立的东西。借助于对“领会”、“开抛”(Entwurf)、“可能性”等概念的分析可得出,存在之意义乃是存在开抛之所向,是使存在之被开抛得以可能的东西。在此在与存在者的一切交道中,甚至在此在对自身能在的本真领会中,都已经有存在本身向着意义被开抛这一原初的事件(Ereignis)在发生着。通过对“超越论”、“视域”和“真理”等概念的分析,并结合海德格尔对柏拉图“光喻”的解读,存在意义问题的基本思路可以被理解为:寻求超越论的时间视域作为领会之“光”,借此通达超越于存在者的存在自身以及存在开抛这一事件。但海德格尔很快在时间问题上遇上了困难,使得他暂时停止了《存在与时间》第一部第三篇“时间与存在”的写作,这其中的一个关键困难乃是他暂时没能闸明使对存在本身之开抛得以可能的到时样式。然而另一个困难使得他最终放弃了整个基础存在论的规划,那就是时间与存在之关联的问题。通过超越论视域的方式将时间与存在相关联时,思想还停留在形而上学的话语中,存在自身被存在性(Seiendheit)所阻碍,存在论差异无法充分张开。海德格尔不得不放弃基础存在论的方案。存在领会、因而是存在意义虽然一方面阻挡了思想通达存在本身,但另一方面,由于开抛被思为被抛的开抛,思想又找到了突围的路,那就是通过“被抛”来探入存在的本质现身(Wesung)。在此意义上,海德格尔才会说,存在意义与存在真理说的是一回事情。这体现了存在领会和存在意义的两义性(Zweideutigkeit)和过渡性。虽然存在意义之问有这些局限并阻碍了对存在本身的通达,然而《存在与时间》却不是多余的,因为思想在这里做好了准备,而后才能纵身一跃而入存有(Seyn)之本现。《存在与时间》通过超越论的追问将形而上学的思路带到了其终极处,并导向对存在论差异之本源的追索。正是这促使海德格尔洞见到本有事件(Ereignis)。思想要与存在“合一”,关键不是要“向着”本源而思,而是要“从”本源(本有)“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