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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以唐人选唐诗为主要研究对象,深入探讨唐代诗歌繁荣与选本兴盛的社会动力与学术渊源,并以汉书学、文选学、类书为切入点勾勒隋唐之际社会思潮的演变轨迹。全面考察《翰林学士集》、《才调集》、《珠英学士集》、《丹阳集》、《荆扬挺秀集》、《河岳英灵集》、《箧中集》的时代特色与批评价值,试图在总体关照与专题拓展的基础上将唐人选唐诗研究向纵深推进。第一部分探讨唐人选唐诗生成的历史地域因缘。唐人选唐诗的兴起既是文学现象也是社会现象,与选学兴盛、类书涌现、科举改革、创作繁荣的时代氛围密切相关。初唐时期民间研习之风由“汉书学”转向“文选学”,宫廷喜好由修撰史书转向游宴唱和,科举考试诗赋渐占主导,三股力量互相作用共同推动诗歌创作走向兴盛。“文选学”在“汉书学”的基础上萌芽成长,李善的著述教授活动使得“文选学”由学术一途转向文学一途,至此“文选学”与唐诗发展呈现渐趋清晰的联系。初唐《文选》续作的大量涌现为唐人选唐诗的出现奠定基础,《文选》在选录宗旨、文学追求等方面为唐人选唐诗提供范本,优秀的“唐人选唐诗”多以《文选》为逻辑起点。二者的地域因缘表现在“文选学”由扬润到京师,“诗选学”由京师到扬润,传播路线相同,方向相反,都与扬润地区有着不解之缘。类书兼具史学与文学的双重性质,是史学向文学过渡的重要桥梁。抄撮之风的盛行,赋体文学的发展,藏书事业的兴盛是唐代类书高度繁荣的基础,类书促使诗歌创作走上普泛化、技术化的普及之路,并为唐人选唐诗提供构建模式。唐人选唐诗中选择大于抄撮者多受《文选》影响,如《河岳英灵集》、《中兴间气集》,抄撮大于选择者多受类书影响,如《翰林学士集》、《唐写本唐人选唐诗》、《才调集》。第二部分衡定唐人选唐诗在文学史、批评史上的地位与影响。一、唐人选唐诗揭示唐诗的发展历程,由古体——近体,由五言——七言,为文学体裁的内部演变提供佐证。二、唐人选唐诗再现诗歌复古与革新理论的互动与碰撞。唐诗创作在复古与革新的屡次论争中走向高潮,唐人选唐诗亦循此径徘徊前进。三、唐人选唐诗凸显诗歌教化功能与审美功能交替进行的演变历程。四、唐人选唐诗体现诗歌与音乐的密切关系,表明诗、词之间的渗透交融。第三部分为专题研究。以崔融、殷璠、元结编选的六部选本为考察重点。崔融《珠英学士集》在701—706间的任何时段成书皆有可能,斯2717抄写较为规范,基本符合“官班为次”的编排规则,但伯3771重出复见,对《珠英学士集》的体例研究帮助极其有限。《珠英学士集》非唱和集,具有相对明确的编选宗旨,折射崔融数年宦海沉浮与两度从军边塞的个人际遇。悲慨之风是《《珠英学士集》的主要风格,过渡性质是《珠英学士集》的时代特色。《珠英学士集》的选本意义在于:一、表明宫廷文人由元老重臣向中举士子转变,新兴阶层迅速崛起并逐渐占据文坛主流,二、是宫廷官员与底层文士交流碰撞的结晶,两者的汇集改变诗歌创作内容与形式长期分离的局面,边塞、闺怨题材已现盛唐风采。三、逐步展现近体律诗由探索到成熟的发展历程。对于殷璠,生平仕宦需要重新认识。殷璠并非一生困守润州,开元中赴京应举,天宝四载彻底离开,曾在京师担任“文学”一职,因而对盛唐诗坛有全面的认识与精准的把握。以殷瑶生平为出发点,以诗歌审视社会,盛中之变天宝三载已经显现。是年盛唐著名诗人王翰、王湾、孟浩然、王维、高适、王昌龄、王之涣、岑参、杜甫悉数登场,又渐趋消失,部分诗人创作已达高峰,而身居高位的贺知章与平步青云的李白同年离京摧毁众多士人理想,天宝三载文坛已经显露中唐风貌,盛唐诗歌先于“安史之乱”十年走向终结。《丹阳集》并未特意凸显“仕宦不达”,是殷璠于长安在宫廷诗风的影响下编撰的地域选本。《河岳英灵集》初选始于长安,主要确定诗人,复选始于丹阳,主要增补作品,杜甫不被选入是时机问题。《荆扬挺秀集》是介于《《丹阳集》与《河岳英灵集》之间的诗歌选本,以荆、扬二州士人为选录重点,兼及润州,似以追溯《文选》的发展历程为出发点,并为《河岳英灵集》的出现奠定基础。元结《箧中集》是第一部既面对“开元盛世”又面对“安史之乱”的选本,主要表现“复古思想”与“写实精神”。元结对上古文学的过度迷恋导致其诗歌理论脱离时代走向偏执,在极端复古之中未能找到正确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