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曾说“艺术是身体性的”,文学是艺术的一个门类,自然可以说“文学是身体性的”。的确,文学离不开作者和读者的身体感觉的参与。但中国当代小说叙事中,鲜活的个体身体和身体感觉曾长期被压抑和管制,“人学”已是非人。新时期给文学身体的恢复和表达提供了可能。透过勾勒文学身体在新时期小说叙事中的变化和移易,可以发现一度被忽视的隐秘角落,贴近此时期文学的另一面相。新时期小说叙事中的身体从“男性政治化”和“女性雄性化”的荒芜中开启新程,张贤亮唤醒了一度休克的文学身体。但“伤痕文学”时的身体尚不能逃脱政治符号而独立,只能是对身体进行精神拯救。王安忆的“三恋”系列小说祛除身体的纹饰承认了女性身体的地位,让曾被抽空血肉本能的身体鲜活在身体之中,寻回了细碎却真实的身体细节,还身体以丰盈的血气本质。通过“新写实小说”日常生活中身体感觉的去诗意化找回,身体的张扬才成为90年代小说叙事的一道炫景:陈染、林白们发现女性身体中蕴含着反抗男权的力量而对男性身体的神话进行揶揄和嘲讽;卫慧、棉棉们徜徉在听从女性身体欲望驱使的写作世界,极尽能事地使用着女性身体的潜质。女性作者的自我娱乐和身体出卖,读者的窥视餍足和身体消费,都阉割了身体的丰富性。进一步解禁后的文学风尚让身体得以飞舞,却也陷身体于被利用的境地:一方面是对个体身体的伤害,“鲁迅文学奖”获奖小说中就有一批注目于此;另一方面则是对女性身体的侵入,如“底层叙事”中的妓女题材。文学身体的变化无疑表征了文学观念和文学思想的变化,在观照文学身体移易的过程中体悟小说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