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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体研究近年为中国古代文学理论研究的热点。从中国传统的文学批评、文学理论看,像《文心雕龙》一类“体大思精”的文体学专著可谓罕见,有关中国文体学的观念或理论大多以文学选本(文选、诗选、词选等)的形式存在,明人吴讷《文章辨体》恰是这样一部著述。此书对于我们理解吴讷本人的文体观念、乃至明代的文体观念,以及其对历代文体观念的沿承、变革,无疑有重要价值。而以编纂《四库全书总目》为代表的传统文人,对此书并不看重,今人对此书的价值亦未能充分挖掘。故本文选择以吴讷《文章辨体》为研究对象,试图挖掘、阐释其中蕴含的文体学观念,及其对中国文学批评史的意义。
本文的内容主要有三个方面:
第一,对吴讷生平著述的研究。本文首先对吴讷生平著述进行研究,这是我们研究其《文章辨体》一书的前提。对于吴讷的生卒年问题,学界一直持有不同的意见。本文结合《明史》、《明英宗实录》、《常熟县志》等文献,认定吴讷生年当是公元1369年,卒年为公元1454年。对吴讷生平著述问题及《文章辨体》一书,学术界的一些看法也有待澄清,本文进行了一些基本的文献清理、考证。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出版的《文章辨体序说》是依据明嘉靖三十四年刊本作底本,此书只收录了彭时写的序,而《明文海》中收录了余孟麟所作序,明人李光元、明代著名文人袁宗道也曾分别为刻《文章辨体》写过序言,这三篇序言对理解《文章辨体》一书的文体理论也有重要价值,也应当收入。而且,吴讷《文章辨体》一书编于理学思想盛行的明初,故理学思想对于吴讷有显著影响。同时,文章认为吴讷编选《文章辨体》的意图主要是规范作文之法、假文以辨体、垂世立教之用,其辨体的目的和意义也反映出明代初期文人的思想和要求。
第二,研究吴讷《文章辨体》的文体分类是本文的主体性内容。对于文体的历史和当下含义的阐释是研究文体分类的基础,从《文选》开始,古代文人就开始对选本所涉及的文体进行分类。本文试图在中国文体观念演进、变迁的历史背景之下,指出《文章辨体》一书在文体学方面对传统观念的沿承及其变革,提炼和概括出吴讷本人特有的文体学观念。吴讷《文章辨体》所谓“体”主要包括“体类之体”和“体派之体”两类。吴讷《文章辨体》总共收录了59种文体,它虽然受到《文章正宗》的影响又有所革新。同时,在某种具体文体划分上更为详尽,按照逐级分类的伞形结构对文体进行层层深入地分析。吴讷《文章辨体》的文体划分有许多都是对传统的继承,但是他的文体分类辨析更为细致,在文体源流考证上有自己的见解。
第三,从文体分类的研究上升到文体批评理论的研究是全文的重要组成部分。吴讷《文章辨体》的批评观主要体现在情与理、雅与俗、正与变三个方面。情理观上,吴讷总体上是倾向于“理”的,但他并不排斥“情”,他认为情理是可以统一于文章中的,并非互相对立。这与大多数明代文人偏执于一端是不同的。在雅俗问题的看法上,他于“雅”多有偏爱,这是出于儒家诗教的传统所致,但他也注意到“俗”是不可或缺的因素,他意识到文体的不同对于语言的雅俗有不同的要求,同时他并没有完全排斥俗文体,他在外篇中收录了相当一部分的俗文体。在“正”与“变”的关系问题上,扬“正”抑“变”是吴讷的主导思想,这种思想可以窥见明人复古情怀的端倪,不过他也认识到“变”是文学发展的必由之路,文体只有求得新变才能发展,吴讷对于文体的“变”更多地是被动接受,迫于无奈,这种矛盾心理让他试图在“守正”与“变通”之间寻求平衡,他用“变”的条件性作为对于“变”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