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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典美学与西方美学相比,具有极大的特殊性,它是由丰富的审美范畴和审美命题构成的,而中国美学就是随着这些范畴、命题的出现、发展、演变而不断前行的。中国古典美学思想中,“大”的范畴出现得很早,《左传》在关于季札观礼的记载中就已经用“大”来评论音乐和舞蹈。可以说在先秦,具备了美学意味“大”就已经作为审美范畴出现在一些美学评论中。在先秦美学思想中,儒家和道家都有对“大”美的论述,不过,由于受到儒家和道家哲学思想的影响,这两个学派中的“大”美涵义有所区别。从老子的“大道至美”,孔子的“唯天唯大”,到庄子的“天地有大美”,孟子的“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以及荀子的“其美始大”,“大”的内涵一直在不断地深化发展。那么儒家、道家所提出的“大”的范畴之间有没有联系和差异呢?孔子在“大哉尧之为君”中所说的“大”首先是一个道德范畴,因为在这里,孔子在赞扬尧之为君,明显是从道德修养和事业成就的角度着眼的。孟子继承了孔子的“仁”学思想,他的“大”主要是对人格美的赞扬。在道家哲学中,“道”和“德”是紧密联系的,甚至是等同的,而庄子的“天地有大美”的“大”是“道”的体现。从这个角度来说,儒家和道家所说的“大”有一定的联系。但是,孔子所说的尧的“大”是效法天的“大”,因为孔子所说的“天”并不是自然界的“天”,而是有意志、有道德属性的人格神,所以他的“大”就带有了天命论色彩。但道家哲学是否定天命论的,道家创始人老子就已经用“道”否定了有意志的“天”。庄子哲学也继承这一观点。因此,道家思想中的“大”与儒家思想中的“大”涵义并不相同。中国古典美学中的“大”的范畴与西方美学中的“崇高”或中国美学中的“壮美”非常容易混淆,“大”在内涵和表现上与西方的“崇高”范畴是不同的,虽然审美对象都具有超过一般的体积、数量或力量,但儒家美学的“大”包含了道德的因素,不表现“崇高”那种矛盾对立的状态,道家美学的“大”则是“大道”的体现,反映绝对自由的境界,它所引起的审美愉悦中没有“崇高”所伴随的恐怖和痛感。所以,中国古典美学中“大”的范畴与西方美学中“崇高”范畴是两个不同的审美范畴。庄子美学中的“大”美接近于“壮美”范畴,但“大”体现“道”自然无为的根本特性,要达到一种绝对自由的境界,这一点,在“壮美”的内涵中是不存在的。“大”对于后世审美观念的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历朝歌功颂德的文学作品和皇家建筑园林都受到儒家的“大”的影响,用气势恢弘和壮观场面来表现统治者的人格修养和伟大功绩,但由于儒家的“大”过于强调审美对象的伦理道德水平,使得“大”美的发展受到一定的约束,对后世产生的影响不是很大。而道家庄子对“大美”即无限之美的肯定和赞颂跳出了伦理学范畴,强调突破限制,自由无限的美,更适合艺术这种创造性思维活动,因而对中华民族的审美意识和中国艺术的发展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