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的硕士论文所关注的是国有企业破产问题,其时就对单位问题有了初步的了解,在博士研究期间持续关注单位问题,也不全是偶然的了。笔者在博士研究生期间发表的科研成果主要是针对较为传统的国企单位,也即一般单位研究的核心内容。然而,通过研究也会发现,单位研究本身也进入了瓶颈期,随着体制改革的深化,国企的单位特征正在消失,如果不想放弃单位研究,就必须转移研究的视角。从而,笔者将研究视野投向了事业单位,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单位体制在这里保留的还较为完整。也许有人会认为,事业单位中行政氛围较重,因而关于社会层面的问题性并不明显。而笔者经过实际的调查和研究认为,这种认识本身可能就是单位惯习中的一种,事业单位中并不缺乏研究所需的问题,只是这些问题往往体现在非实体的话语、文化等内涵之中,这些内涵更易受到单位内某些行为的压抑。出于研究对象的以上特殊性,本文主要是以交换论而非制度的视角进入事业单位研究领域的,因为这一理论可以同时提供宏观结构和微观互动的分析框架;其不必拘泥于实际资源的交换,即可以将视角引申到交换行为的内在社会共识之中;其可以用具有复杂内涵的交换模式考察具有复杂内涵的单位事业,而非仅从简化的外部特征评价制度的效果。以此为基调,本文研究的出发点就是单位与单位所承载的事业二者间的关系,尽管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探索性的研究,其却在一定程度上脱离了传统单位研究的视角,这种脱离体现在单位研究的模式上,也体现在单位问题的内涵中。迪尔凯姆、韦伯这些宗匠无一不是将专业分化或职业道德作为透视组织与个人关系的最重要的要素,而这些要素往往却是以往单位研究中的附属领域,本文认为,这主要是因为,这些要素作为体现单位人身份的符号而言象征性较其他符号为弱,这种由长期实践导致的惯习体现在单位以及单位研究之中。本文是围绕一所省属综合性大学的历史和管理实践而展开的案例研究,通过研究认为,事业单位是依靠行政建制来实现不同程度公益性社会服务的组织,在这个意义上,它是其他形式单位的原型。从产权的角度讲,高校是整个单位体制的一部分,因为缺乏自足的能力,从而对体制极为依赖,这就是高校业务层面缺乏公共话语权的源头。而在推进事业单位改革之后,对高校放权的举措仅是实现教育事业的诸多前提之一,一定程度的自治直接引发的可能是高校内部各个领域对单位代表性的竞争,其中的主要问题可以引申为业务逻辑和行政逻辑的分歧,而在竞争中,行政领域仍可能持有来自体制的优势。这些优势将行政领域原则上的服务角色偷换为实际的督导角色,该领域中一种可能的倾向是习惯性的将自身的制度成本转嫁给业务层面,这种转嫁有可能导致个别人通过优势地位将成本转移给单位其他成员的状况。从文化的意义上讲,在单位制的历史中,长期存在着一种成员间的二元相对认同,这是在单位体制的发展和变故中产生的,也是传统家族文化对单位组织情景的再认识过程。这种认知方式导致了,成员往往仅从具体的人际关系中形成对单位及自身角色的认识,而很难出于专业的角度对这些问题构成普适性的认识。专业话语只能在单位预留的空间中发挥作用,在解决具体问题时就必须依赖关系而非专业标准,那么,成员对单位的服从以及单位对具体问题的制度外调解,就变成了成员与单位之间的共谋关系。而高校的特殊性又在于,其中包括大规模的,同时作为服务和管理对象的学生,这些成员长期生活在单位环境之中,自身却并不在单位体制之内。也即他们与单位有利害关系,却不必受单位内部共谋关系的制约,而单位内部行为的工具性逻辑是可以被他们识别出来的。因而,他们可以以非体制内的身份,对单位构成一种胁迫,这是对单位中工具性逻辑的一种仿效。对于这些胁迫,单位常常无法给出明确的制度回应,也不能以单位身份进行控制,就只能再次寻求制度外的解释及处理。而在这种工具性交换的逻辑中,一种有价值的象征性交换实践就逐步失去了地位,专业价值与判断的约束能力就减弱了。本文认为,高等教育作为一项遍布世界的事业,本身就是一种独特的象征性交换行为,其公益性决定了其不能被工具性逻辑所支配,因而,在中国其被保留在单位体制内部。但对于单位惯习较为严重的高校而言,教育问题可以作为其实现在体制内地位的手段。这种逻辑也可以延续到单位内部,具有较高单位地位的人有资源实现类似的交换,而在这些人的眼光中,其他成员甚或教育的特征也都是可以被约化的。等级结构也可能使这种逻辑通行于单位之中,甚至基层专业人员对问题的争议也要以这种话语为基调,教育事业的特殊内涵可能会在这一话语环境中被逐步消弭。面对以上的内、外部问题,单位中有代表性的成员有责任对它们进行解释和解决。而其中一种带有惰性的方式就是不作实质性的解决,而仅将这些问题诉诸单位内部规则的自我消解之中。在这种以旧有惯习对待新问题的方式中,其可以通过规则的同义反复将矛盾作形式上的消解。而这种同义反复的进一步深化,就是将单位的反馈渠道作筛化处理,单位成员的意见只能被有选择的反馈,单位内的实质性问题也就被推出了公共话语的领域。鉴于单位间类似的体制,如果以上单位惯习不是偶然的,本文的结论是可以对其他事业单位的发展构成借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