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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到文学艺术,就需要面对一个古老的话题——文学与现实的关系。文学是不能不和现实发生联系的。就像韦勒克说的那样,艺术不能脱离现实,无论我们怎样贬低它的意义或强调艺术家的改造和创造的能力。在余华看来,现实生活充满了荒谬与谎言。人们需要面对新的真实——心灵的真实。余华的小说就是要把这种真实展现给读者。本文试图从他的文学观出发,对其文本进行分析。关于余华小说的叙事艺术的研究很多,但是这些文章要么谈余华80年代所写小说的先锋性,要么研究其90年代所写小说的向传统的回归。而在笔者看来,一个作家不可能脱离早年所写作品所奠定的基调。而且,余华也认为自己从来都是先锋派的一员,因为先锋意味着创新,他觉得自己始终在创新。因此,本文把余华小说作为一个整体来论述他的叙事艺术,着重探讨由文学观而来的意义颠覆与时间颠覆,和以此为基础的文本结构的特殊性,希望能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余华小说的独特魅力。意义的颠覆——人类把意义赋予世界,但意义一旦固定下来,会导致人们忽视了其他角度的意义追寻。这不但会扭曲了事物的本质,还可能束缚了人类的心灵。余华的作品展示了世界的另一个方面,揭示了人们习以为常、视而不见的事物的另外一种意义。人最基本的物质基础就是他的身体。对于人体,传统文化有许多顾忌,但这种顾忌在余华那里是不存在的。人体不过是解剖刀的目标,是可以任意摧残的对象。它仅仅是物质的一种,人们不应该对其附加更多的意义,比如对死亡的强调。死亡不过是人的终极状态,它没有任何固定的特征。笑也可以作为死的表现之一,同时也可以带来死亡。与此同时,在余华笔下,生与死的距离是如此接近,以至于密不可分。传统的死亡观在作品中<WP=42>不复存在,剩下的是人类最基本的生命状态。由此而来的是姓名的消解。对中国人来说,姓氏代表着家族的荣耀,名字表现了父母对孩子未来的美好期待。但是,失去生死的大意义后,姓名也变得无所谓了。在作品中,人物与姓名成了符号。随着对世界荒谬性的进一步体认,人物彻底放弃了自己的姓名。人类社会最基本的价值与意义受到了质疑,建立于此的价值判断也不稳固了。正常与异常不过是人们看待同一个事物的不同视角,幻觉与现实不能区分。人类普遍显示了一种精神病的本质,世界是疯狂的。时间的颠覆——常识的消解导致了时间的不可信任。时间是世界结构的一个框架,它的重组导致世界出现了新姿态。余华在作品中极力表现时间混乱的情况。时间是可以倒错的。过去、现在、未来都在同一时刻出现,纠缠不已。时间彻底走进了人类内心深处,取消了所有的时序和时距,否定了时间的线形规则。相对时间倒错而言,节奏是显得尤为重要一些的。人类凭借心灵感受外在世界。凡是令我们记忆深刻的一刹那给予我们的印象往往比平淡无奇的岁月的印象更深。正所谓一日长于百年,外部时间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理时间。这种时间观令作品富有魅力,对于某段时间的不断强调,在叙述上压倒了传统的人生观和时间观。作者使读者深刻地了解作品中人物的心灵与生存感受。时间同样扭曲了和它对应的空间。作者任凭想象力在时间与空间中穿梭,虽然不是科幻小说,但也动人心弦。文学终于突破了若干年的僵化模式回归了本体。文本结构的特殊性——余华对人生意义和时间的颠覆,使文本别具一格。他的文本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两种模式:并置与循环。并置是指打破叙述的时间流,并列放置那些意义单元,使文本统一于空间关系。多个性质相同的事件放置在一起,形成一种气氛。虽然文本是整体,但其中的故事并未失去独立性。性质相异事件的并置,是作者所设<WP=43>定相反的方向,以引起强烈的反差让人思考,意义在对比对抗中自然产生。循环则是小说时间系列呈现一种周而复始的封闭结构,不仅意味着意义陷入了不确定的解释中,而且意味着意义的消失。循环可以是叙事的结尾回到了起点,也可以是环环相扣的样式。同样的行为和动作,性质类似的事不断发生循环,不为理性所控制,呈现出非理性的荒谬,展现出另一种效果,体现出一种宿命。余华作品最特别的是并置与循环的混合文本。不同价值观造成的不同人生都放入了并置结构中进行对比,任何选择都是一样的结果。家庭、事业、婚姻、爱情逃不过命运的力量。而循环变成了原点跳跃的状态,表现为某一场所或事件的连续出现。这种连续循环更加表现了人类在苦难面前的无能为力。由此,形式转化为“有意味的形式”,成为内容的一部分。没有这种形式就没有内容。在这种文本中,所有的经典话语都成为质疑的对象,人类唯一能做的仅仅是活着。不可否认,余华的作品是中西方文化交流的产物,是西方文学横移的一个成果。但他的作品确实不断进步不断成熟。最重要的是,他用创作实践告诉人们小说还可以这样写。从而,凸显了文学的另一种价值与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