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丝·厄德里克是美国本土裔文艺复兴第二次浪潮的代表人物,也是当代美国文坛最具影响力的本土裔作家之一。在20世纪80年代,厄德里克的《甜菜女王》遭受了美国本土裔作家前辈西尔科的质疑。西尔科认为厄德里克的作品沉迷于后现代语言与形式实验,缺乏对外部社会现实和印第安部落共有的族群经历的观照,因此批评其忽略了作为一名美国本土裔作家应有的政治承诺。然而,纵观厄德里克三十余年来的创作,其作品中的政治色彩逐渐由“隐”走向“显”,特别是“正义三部曲”(《鸽灾》、《圆屋》和《拉罗斯》)突出了她近年来对“公正与法制”问题的关注,体现了作家对政治问题的关注以及越发强烈的政治参与愿望,对早期评论关于缺乏政治色彩的争论作出了有力的回应。从厄德里克作品出发,以“文化—政治叙事”为切入点,可以发现厄德里克新近作品“正义三部曲”在主题与艺术形式层面实际充满了政治色彩,体现了作家对印第安人共有的族群经历的人文关怀。首先,西尔科的评论提供了以印第安文学民族主义的视角审视厄德里克世界主义创作的机会,这种视角的价值在于推动我们对美国本土裔文学文化政治转向的认识,以及对美国本土裔文学艺术审美与文化政治之关系的关注。同时,从厄德里克21世纪以来的创作来看,她追求突破本质主义式的身份归类,其作品是欧美文化与印第安文化杂糅的结果。其次,从小说主题层面来看,厄德里克具体从重述缺席的部落历史、探求被剥夺的部落主权与恢复消逝的部落文化传统对美国官方历史与现实提出了质询与挑战,探讨了印第安人在不公正的法制历史与现状中应如何生存,体现了近年来作家愈发关注政治问题以及对当代美国社会现实的文化反思。最后,三部曲的艺术形式也渗透着复杂的政治意识,印证了学者马修·赫尔曼所说的在美国本土裔文学中“文体本身就是具有政治色彩的”。轮唱式的叙事模式实现话语权力的交叠,打破宏大叙事的单一视角。恶作剧者的叙事话语以颠覆和幽默的力量打破关于印第安人的刻板印象,指向当代印第安人被边缘化的生存境遇。同心圆的叙事结构将文本内外以“过去—现在—未来”的模式连接起来,提醒读者以历史为经验,铭记部落历史与传承部落文化。厄德里克的“正义三部曲”在小说主题与艺术形式层面皆具政治色彩。不同于早期小说以一种含蓄的态度面对政治问题,厄德里克近年来开始以一种清晰的风格审视政治问题,突出表现其对当代美国社会历史与现实的文化政治思考。同时,厄德里克依然没有将对政治问题的关注凌驾于小说艺术之上,她延续着一贯的写作风格,彰显其“北达科他州”系列小说独特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