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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基督教神学世界观与近代启蒙精神尽管在思想主题上存在着巨大的反差,但是在精神气质上却具有某种相似性。中世纪对于“上帝”的“虔敬”与启蒙精神对于“理性”的“虔敬”从信仰层面看来殊无二致,如果说两种信仰具有某种可比性的话,那么从中世纪到近代世界的历史正是上帝由“神”化身为“人”的历史。中世纪以“上帝”为“理性”的最高原则和生存的最高目的,近代世界以人类的理性本身为理性的准则,以现世的生存为生存目的;中世纪将“自我意识”看作背离上帝的罪证,近代世界将“自我意识”看作存在的统一性根源。笛卡尔的哲学思想在“近代化”的过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因此,笛卡尔的思想中应该包含着从中世纪向近代世界转化的秘密,因而也包含了“上帝”由“神”转化为“人”的秘密。
本文从“理性实体”和“自我意识”两个方面考察基督教神学与笛卡尔思想的分歧。“理性实体”是传统神学世界观的核心要义,构成了“神”的实际内涵。只要保存着“实体理性”观念,这个“实体.神”就必须成为外在于人的生存目的,并且是救赎行动的主动行为者。笛卡尔通过对“确定性”的“现象化”处理,将“理性”概念彻底地改造为主体内部的一种“程序性”概念,从而将传统神学的基础概念“理性实体”拆解为“实体”和“理性”。“上帝”虽然还被看作“终极实体”,但由于失去了“客观理性”的含义,因而不再是“人”的外在的生存目的。
“自我意识”在传统思想中并不是个新鲜的概念,在基督教神学话语中,它代表了人对上帝的背离。基督教的“原罪说”指明:原本在上帝的“绝对意识”中无所谓个别的“自我意识”,而人具有“自我意识”本身就说明人对“绝对”和“永恒”的背离,因而获罪。但是基督教并不是无条件地泯灭“自我意识”,“三位一体”和“道成肉身”的教义说明“上帝”来到了人们中间,因此“自我意识”也是上帝与人和解的枢纽。笛卡尔通过将“我”论证为“思维实体”,从而将“思维”与“存在”在“自我意识”中结合起来。这样,“负罪”的“自我意识”不仅获得了生存的“合法性”,而且获得了生存的“神圣性”。“神圣的尘世生活”是笛卡尔对近代思想的一个重要贡献。
“理性神学”是基督教在近代化的过程中必须面对的时代课题,笛卡尔的思想与近代的几种“理性神学”的倾向也有内在关联。“三位一体论”是传统基督教的基础理论,“神体一位论”在近代世界是“自然神论”的基础理论。笛卡尔将存在划分为思维与广延,又将上帝规定为无限的精神,这样的“上帝论”暗中支持了“神体一位论”,也支持了与之相关联的“机械论”,然而笛卡尔又在精神层面恢复了某种“位格论”,因此,笛卡尔的思想一方面为自然神论奠定了最重要的几块理论基石,另一方面也为走出自然神论铺平了道路。此外,通过将“上帝”设立为“我”存在的内在原因,笛卡尔的“上帝观”也有向“泛神论”发展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