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舞蹈是一门用身体传情达意的动态的视觉艺术。理应说,随着人类社会的文化传播进入图像时代,舞蹈借助自己的特性,能够实现新的发展飞跃。然而,由于根深蒂固的传统视觉权力影响,舞者时常对艺术的本质及身体的本质缺乏正确的认识,尤其表现在舞蹈创作中运用身体进行主体表达的意识不强或缺失而部分或全部失去舞蹈的艺术性价值,加之消费时代负面影响的不断渗透,致使不少情况下,舞蹈的身体成为消费社会人们欲望追逐的目标,从而偏离了舞蹈艺术的审美本质和传情达意的核心目标。这种偏离,使得中国舞蹈艺术长期以来在以父系社会为主导的意识形态中,突出表现为对女性舞者身体和女性形象的偏好和关注,由此体现出一种低俗的“性”趣味;又因为中西传统文化对身体的解读,通常把身体的精神性归为男性,而把身体的肉体性归为女性,致使以展示身体为主要手段的舞蹈艺术,容易在男性视觉权力下出现某种“女性化”的身体表达倾向,舞蹈身体的异化特征折射出舞蹈的创作主体和接受主体的审美偏好,亦折射出在其背后隐含的人的身体消费欲望及其影响下的舞蹈身体表达困境。本文以“舞蹈身体”为研究对象,从“舞蹈身体异化”问题入手,运用视觉文化与视觉权力关系的理论,并运用语言学、符号学、图像学、社会学、舞蹈学中相关的方法,对舞蹈身体历史和社会身体文化传统进行双向回溯,通过对视觉权力下的表演性舞蹈的形态分析和对中西传统文化对身体言说的梳理,揭示视觉权力与舞蹈身体表达之间的深层关系。本文分为上下两篇,以四章展开:上篇重点探讨“舞蹈身体异化的根源”所在,即第一章是对中国古代女乐与西方古典芭蕾中身体的历史形态进行分析,揭示舞蹈的身体表达在当代出现的种种弊症与舞蹈中女性身体异化有着不可磨灭的历史印痕,指出在男性视觉权力的“凝视”下,女性舞者身体的异化在中西舞蹈历史中有着根深蒂固的传统。第二章重点探讨舞蹈身体向“女性化”审美异化的文化根源,是因为中西传统文化对身体的解读,决定了男性对女性进行身体“聚焦”的“性审美”之文化霸权;从视觉文化角度观照,又表现为男权世界对女性身体建立起来的一种“看”与“被看”的“凝视”关系,这印证了舞蹈进入表演艺术领域后,身体易呈现出“被看”状态下的“女性化”审美意识,即舞蹈身体在以男性为主审美趣味结合的社会风尚下,形成了有关身体之“美”的“理想化”审美范式,从而遭受控制与压抑。下篇重点研究“抵抗舞蹈身体异化的策略”。第三章从现代舞和当代舞蹈创作中的女性形象和女性叙事入手,重点阐述女性舞蹈家们意欲“超越凝视”的视觉权力而展开的舞蹈身体革命,她们反对用舞蹈的身体进行单纯的展示,而是通过寻找身体表达的“人性”回归,对抽象概念和思想的“人化”体现等方式,实现对“人”的主体性张扬,她们的舞蹈实践为“超越凝视”和抵制女性身体异化奠定了重要的实践基础,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在第四章中,强调抵制身体异化应该超越身体表达的两性对抗,通过将身体之外形“美”的关注转移到对舞蹈身体语言的建构,从而实现“舞”的艺术性确立。本文从视觉隐喻理论入手,详细论述了视觉隐喻对构建舞蹈身体语言的现实必要性和操作可能性,提出了构建舞蹈身体语言对于超越“凝视”、抵制身体异化的重要意义,既然单纯的身体展示容易导致审美异化,那么通过视觉隐喻构建的舞蹈身体语言将有效扩充身体表达的视觉召唤机制,并在特定的舞蹈叙事中构成潜在的多重结构,以唤起接受主体的思考性审美,从而探寻舞蹈身体表达的艺术价值与文化意义。总之,我们必须正视,当今舞蹈身体表达的异化在物欲横流的这个社会中将长期存在,我们尽管无力改变世俗社会在人类历史发展进程中形成的视觉权力,但作为职业舞蹈人,应该努力去构建属于舞蹈审美自身的话语权力,用舞蹈的身体来拥抱艺术的真、善、美,来探寻属于生命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