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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张曼涛所说:“中国佛教第一个最伟大的创举,不是研经学教,倡宗立派,或建寺造像,而是懂得自东汉以来,记录译人所译述之经目,整理散失之译著,使得后人得能循目收集,编成大藏”。道安《综理众经目录》和僧祐《出三藏记集》是两部早期的佛教目录,是汉文大藏经史写本阶段的酝酿时期,对它们进行研究对进一步研究佛教文献,对了解整个大藏经史的发展是很有意义的。 《出三藏记集》是梁以前众多佛经目录中除《众经别录》外唯一流传至今的著作,也是中国佛教史上现存最早的保存完整的佛经目录。《综理众经目录》已经亡佚,所幸其内容基本被包含在《出三藏记集》之中,因此通过《出三藏记集》可大致见其面目。本文的主要目的是通过对《综理众经目录》与《出三藏记集》的梳理,比较它们在结构、分类和目录学术语等方面的异同,从而探讨早期目录学的发展轨迹。 前人的研究:梁启超《佛家经录在中国目录学之位置》、姚明达《中国目录学史》的“宗教目录篇”、陈垣的《中国佛教史籍概论》都曾分别对《综理众经目录》和《出三藏记集》的结构和内容进行简单的介绍。陈士强的《佛典精解》对《出三藏记集》的研究进一步深入到二级类目,但没有关于《综理众经目录》和《出三藏记集》的比较性研究。苏晋仁在其所校的《出三藏记集》序言中对两录的结构和内容上的关系和差别都有所论述,但没有关于两录结构和术语的系统比较。方广锠的《关于江泌女子僧法诵出经》对《综理众经目录》和《出三藏记集》在疑伪经和抄经的问题上作了深入、全面的阐释和研究。此外,还有一些文章也对《出三藏记集》有所探讨,如董群、王艳秋的文章《从目录学的角度看佛教——谈谈<出三藏记集>的目录学特色》就对其著录的特点持有一定的看法。总的来看,在此前的学术界,对早期目录学的研究虽有所涉猎,但研究尚不成系统,这给本人研究该课题带来了一定难度。本文主要采取了比较研究的方式,从不同角度探讨“两录”的异同点,为研究早期目录学的发展过程提供一些思路。 本文分四部分论述: 一、介绍道安的《综理众经目录》(以下下简称《安录》)与僧祐《出三藏记集》(以下简称《祐录》)的结构、分类、著录。 这部分是对这两个早期的佛教目录进行梳理,以利于下一步的阐发和论述。 本人在仔细阅读原始资料的基础上,对两录的结构和分类作了说明。面对以往研究资料在看法上的差异,本人经过思考,得出自己的结论,做了具体的阐发和论述。 如在《祐录》“新集经论录”的著录方法上,目录学界有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是“代录”,一种观点认为是“译者目录法”。本文对这两种观点作了一定的介绍和分析后,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并对此观点作了论述。 本文认为所谓“译者目录法”,就应以“译者”为第一分类原则。而《祐录》的“新集经论录”按照时间的顺序,依次罗列译人,把时间作为第一分类原则,译者作为第二分类原则。所以,把《祐录》说成“译者目录法”,并不妥当。它应该属于“代录”。 所谓“代录”,指按朝代著录佛经的目录。根据目前的资料,形态完整的代录,最早出现在隋费长房的《历代三宝记》中。“新集经论录”虽然没有明确划分朝代,但它按照从两汉到南北朝的时间线索罗列诸经,朝代交递的线索很清楚。应该指出,《祐录》是早期的佛经目录,当时中国的佛教目录尚处在探索期,《祐录》的“新集经论录”可以看作是后代“代录”的雏形。《祐录》没有按朝代著录佛经,没有关于每个朝代出经状况的概括性说明,确是它结构上的缺陷,这也体现了早期经录学的不完备性。 二、从《祐录》看道安与僧祐对目录学术语的不同认识和理解。 这些术语包括“疑经”、“伪经”,“抄经”,“异出经”,“失译”,通过比较道安与僧祐在目录学术语认识上的异同,看出目录学术语在内涵、外延上的发展过程,以及对后来的目录学所产生的影响。 本文在这里投入了较多的篇幅。如在分析“疑经”、“伪经”时,从伪经产生的途径,真经与伪经的特征、判定疑经、伪经的标准等多种角度对道安与僧祐在“疑经”、“伪经”上的不同认识做陈述和剖析,看出两者的不同认识,从而比较出目录学术语的逐步发展过程。 如道安认为伪经的产生是由于好事之徒把伪经与真经杂糅、混淆。僧祐认为伪经产生的方式有两种: 一、杜撰者依据一定的真经,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想,随意发挥的经典; 二、经典全部是伪造者虚构的,为了得到人们的认同,被假饰成真经的面目出现,以混淆视听。 在真经、伪经的特征上,僧祐是从内容、语言两个方面来把握的。僧祐认为真经思想深刻,意蕴深远;伪经的言辞文意,粗浅杂乱。僧祐还指出伪经“文偈浅鄙”。 关于僧祐判定疑经、伪经的标准,本文不仅在《祐录》序文中挖掘资料,还详细地查阅了经录的正文,经录后的说明项,以及经目后的双行小字,并通过五个方面阐述: 第一,僧祐在“新集疑经伪撰杂录”中指出,疑伪经的特点是“或义理乖背,或文偈浅鄙”,亦即内容与文辞是僧祐判断伪经的两条标准。 第二,僧祐在“新集疑经伪撰杂录”中将《提谓波利经》、《寳车经》、《菩提福藏法化三昧经》等三部经典判为伪撰,他认为凡是后人撰写,而又自称为“经”者,一律应该判为伪经。这就是僧祐判伪的又一个标准。 第三,僧祐在“新集疑经伪撰杂录”中提出“依经抄集”的经典为伪经。 第四,根据某人的经历来判断其所撰经典的真伪。 第五,根据历史上有关佛教典籍的记载来判断疑伪经。 在“抄经”的问题上,本文归纳了《祐录》中的两种不同性质的抄经,一种从性质上说属于现代文献学中的“编译”;另一种是从佛经中摘品撮段拼凑成的“抄经”,没有一定的轨范,只会误传佛的本意,使人无法了解佛法的真意,僧祐认为应以杜绝。本文还浅述了《祐录》中的“抄经”对后代佛教经录的影响,对智升的《开元释教录》和《祐录》在抄经上的不同认识作了比较。 关于“异出经”,本文通过《祐录》分析了它产生的原因:一是梵文语义深奥,所以翻译的结果多样,二是因为译者的才能、爱好各有不同,三是有的译本,译风朴实,有的译本重视文采。翻译的内容也有详略之分。还有一些原因也造成佛典异出。如因时代、地域的阻隔而导致前后重译,即前人译出,后人并不知晓;或在两地分别译出同一经典等。 三、从结构看《祐录》与《安录》的关系。《安录》基本被包含在《祐录》之中,《祐录》对《安录》有所调整和增补。此部分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一级类目、二级类目和经典的顺序作了细致的分析和说明,阐释了早期佛教目录学在结构上的发展轨迹。如在一级类目上,《祐录》新增了“撰缘记”、“总经序”、“述列传”三部分。在二级类目上,《祐录》“铨名录”比《安录》新增“十录”。新增录目包括两种情况,一种是与《安录》原类目的性质类似,一种为僧祐新创。 ①与《安录》原录目相类似的新增者有二录,一、“新集续撰失译雑经录”,收录未详译者或传抄者的失译经和抄经,按有经本传世(有本)的在先,无经本传世的(阙本)在后的顺序编排,性质与《安录》的“失译经录”、“凉土异经录”、“关中异经录”、“古异经录”相同;二、“新集疑经伪撰杂录”,新收入的齐梁时伪经,性质与《安录》的“疑经录”类似。 ②僧祐首创的录目有八录。包括“新集异出经录”、“新集律分为五部记录”、“新集律分为十八部记录”、“新集律来汉地四部序录”、“新集表序四部律录”、“抄经录”、“小乘迷学竺法度造异仪记”、“喻疑”。 此处还论述了《祐录》调整后的内容对后来传统目录学、佛教目录学的影响,并对新增部分的存在价值进行评价,这些论述对研究后来的目录学有着一定的铺垫作用。 如在介绍《祐录》新增的三个一级类目时,说明它们不仅在以前的佛经目录中不曾出现,而且后来的佛经目录也不再著录,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么,应如何看待《祐录》新增加的三个部分呢? “撰缘记”是对佛经和译经起源的介绍,是全录的铺垫,可以看作是《祐录》的一个全面、丰厚的序言。 “述列传”记载著名译师、高僧的传记,是对“铨名录”在译经年月和人事上的补充。《祐录》之后的佛经目录虽不再单设“述列传”,却把译者传记分散著录在各经名后的说明项中,所以“述列传”的内容在后来的佛经目录中还是存在的,只是在著录的形式上有所变化而已。 “总经序”记载了大小乘、经律论的序言和题记。关于“总经序“是否可以收入经录,还是颇有争议的。古人曾批评《祐录》的“总经序”“淆乱了经录的体例”,认为它不属于经录的范畴。确实,从佛教目录学的角度来说,经序和题记是不应该入录的,它的出现造成了佛经目录在体例上的混乱。“总经序”更应该放入类似于佛教“序、引、跋、记”性质的文献学资料汇编。 经序是颇有史料价值的内容。方广锠先生曾说:“典籍是我们研究佛教的基本资料,而序引跋记浓缩了关于典籍的大量信息,所以序引跋记在佛教研究及佛教文献学上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因此,虽然《祐录》的“总经序”从体例来讲不甚妥当,但它在资料的保存上却功不可没。 四、在目录学上僧祐对道安的重要突破以及《祐录》对后代的影响。 这里从结构、目录学术语、著录和资料的搜集等四个角度阐释了《祐录》的突破和贡献,是对全文的归纳和总结。 论文的创新点: 1、以前也有学者对《安录》或《祐录》进行研究,但却没有对两者作系统地比较研究的论文,因此,从这点来看,本文是有所创新的。 2、本文首次对早期佛教经录《安录》和《祐录》中的术语进行比较 通过本文的比较、分析、论述,发现从道安到僧祐的中国早期佛教目录学虽然还很不完备,但已经展现了佛教目录学从粗糙到逐渐成熟的发展轨迹,因此,对进一步研究后来的佛经目录还是很有裨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