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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袾宏为晚明“四大高僧”之首,弘化净土,慈悲济世,卓然独行,被尊为“莲宗第八祖”。袾宏的佛学思想浩瀚广博,于教内净、禅、教、律诸宗无不精通,教外的儒、道等学亦有深入的研究,对近世中土佛教的发展有着不可替代的历史作用,而贯穿思想中的一个主要的特征就是融合。从人类文化的发展历程来看,“融合”不仅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哲学概念与方法论范畴,而且是客观事物、现象世界以及人类社会的一种运动、发展方式,蕴含着深远的哲学内涵。中国佛学中有着丰富的融合思维与表达内容,而在袾宏的佛学代表作品《佛说阿弥陀经疏钞》中亦表现出浓厚的融合意味。在融合方法上,袾宏极大发挥了华严圆融方法论,特别是理事无碍论。佛教讲求“契理”与“契机”的推行原则,而袾宏亦能于融合思想中成熟地运用此两大原则。晚明政教环境的变迁,新经济生产方式的萌芽、民风士习的世俗化发展、政局的动荡以及社会的动乱等因素为佛教复兴提供了一个难得的“契机”。在教理上,袾宏以净土学为融摄诸宗的教体,围绕心、性、理、事的佛学发挥,而使净土学具备了融合的特质,即为“契理”。至袾宏以前,净土宗尚未有一个系统的心性理论。袾宏以“一心”具有圆明遍照、离染清净、常恒无变、灵心绝待、真实不虚、不可思议等特征内涵建立融合理论的心性论基础,并与《阿弥陀经》、《大乘起信论》、《大般涅槃经》及华严法界说等相标配,而将“一心”理论的立宗要旨与融合特质凸显出来。袾宏的诸宗融合论,可谓是以华严学对净土进行改造,而在“一心”基础上实现对教内诸宗的融摄。袾宏作《疏钞》阐发净土学深意,而为袾宏融合诸宗的教体。在贤净关系上,袾宏以“分圆无碍”完成贤净在义理上等齐的论证,而对澄观、李通玄、宗密等华严三师,亦持一种融通的态度。在禅净关系上,袾宏对“自性弥陀,唯心净土”重新诠释而在心性论的高度上倡导禅净合一,同时又认为念佛比参禅更具有解脱的方便,并在修行方法上融参禅于念佛,在心性论上对“即心即佛”以净土改造等而摄禅归净。袾宏的戒律学具有心戒一如的特色,又在戒净关系上以“孝”贯摄佛教修学的一切法门,将念佛往生作为“大孝之大孝”,而引戒归净。在相净关系上,袾宏将唯识法相宗与净土宗关于弥陀净土分歧归结于法性与法相之辩的探讨中来,而在会相归性、性相圆融的大思辨原则之下,以“一心”统摄法相宗与净土宗。在显密关系上,袾宏在《疏钞》中从持念方法、经咒相联两个方面同密教相联系,又在《瑜伽集要施食仪轨》中融入了《起信论》与华严学等显教义理,而表现出显密圆融的深意。在三教关系上,袾宏持“三教一家”论,实是在“一心”基础上以佛统摄儒、道。袾宏对儒、道也各有不同的态度。对于儒家,袾宏坚持儒佛配合,同时又强调佛教自身的性格,突出佛教的优越性,而导儒入佛。对于与道教关联的老庄思想,袾宏在融通的基础上析同辨异;对于宗教形态的道教,袾宏则严辨两者在义理、修行方法与境界上的区别。袾宏的融合思想在中国佛学史乃至中国思想史上皆有着重要的地位与意义。在学理上,袾宏以“一心”说还源禅宗发挥极致的心性理论,为晚明佛教树立了一个“佛教还源”的典范,同时又表现出诸说圆融的特征,而为中国净土教理史上最高水平的圆融理论。在现实上,袾宏在促进净土宗的弘兴、推进中土佛教的近代转向、推动居士佛教的兴盛等方面,具有着重要的历史贡献,但其并没有改变中土佛教下行发展的总进程,其思想中还有着内在的不圆融以及其浓厚的“出世间”倾向等问题,故还须全面的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