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意味着我国由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的转型,农村剩余劳动力大规模迁移成为伴随经济转型而发生的最显著的社会现象,表现出与其他国家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迥异的特点。对此,学术界广泛关注并积累了丰硕的研究成果,政府也颁布了大量与农村剩余劳动力迁移相关的政策。如果能对这些研究成果和政策进行科学、系统的梳理,不但可以发现不同阶段的研究重点及其反映的思想内涵,还可进一步厘清政策的变革脉络并对政策的价值取向进行判断和评价。以此为基础探讨二者之间互相影响、共生演进的关系,可为解释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迁移制度变迁过程提供新的研究视角与新的研究方法。本文以体制转型时期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市场发展的不同阶段为时代背景,将代表正式制度的政策和代表非正式制度的思想共同纳入制度变迁的分析框架,通过厘清思想与政策在转型时期的演进路径,阐释二者的共生演进机制。本文主要研究内容分为三个部分:一是不同阶段学术界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迁移问题研究的焦点问题、范式类型、论证方法和政策建议,并从中抽象出以自由度量的理论思想;二是不同阶段的政策目标、政策工具、政策要点,并从中抽象出以自由度量的政策价值取向;三是思想和政策的共生演进关系。基于上述内容,本文研究主线如下:首先,由于思想的概括性和抽象性,本文以转型时期学术界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迁移现实问题和理论问题的研究成果为思想载体。通过对这些成果进行梳理分析并归纳总结后发现,在不同阶段,学术界对于迁移问题的研究各有侧重。因此,本文通过对转型阶段进行分期以此清晰的阐述不同时期的思想演化特点。依次如下。第一,在转型前期,研究的主要内容集中在对社会主义劳动力市场理论、农村剩余劳动力产生和流动的原因分析、迁移带来的消极影响以及迁移途径等问题的探讨。研究采用的主流范式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发展经济学。根据阿玛蒂亚·森等经济学家和以赛亚·伯林等哲学家对于自由性质的界定,本文从研究内容和范式中抽象出该阶段思想的核心内涵应为以管制为主,以消极自由为辅。第二,在转型中期,研究的主要内容集中在对迁移主体行为特征、影响迁移的因素、迁移对经济社会带来的消极和积极的双重影响、劳动力市场运行等问题的探讨,研究采用的主流范式是新古典经济学。这一阶段学术界的主流思想表现为以消极自由为主,管制为辅。第三,在转型后期,学术界的研究内容和范式类型都大大丰富,内容集中在对迁移主体的社会特征、影响迁移的人力资本和宏观经济因素、迁移的积极影响和农民工市民化等问题的探讨。研究采用的主流范式包括新古典经济学、人力资本理论、新凯恩斯主义经济学、新经济地理学、新制度经济学乃至社会学,且各范式研究都主张减少流动限制、提升农村剩余劳动力在劳动力市场上的就业竞争力、保障劳动力权益和促进城乡融合,并提出兼具积极自由和消极自由价值观的建议。具体研究内容主要分布在第二、三、四章。进一步的,本文在第六章从学术研究演进过程中抽象出以自由度量的思想演进路径。然后,第五章对转型时期农村剩余劳动力迁移政策及其关联政策从政策目的、政策要点和政策工具等角度进行系统化梳理,并对各时期政策各维度内容进行优先序排名,以此辨别不同阶段政策体现出来的以自由衡量的核心价值观。依次如下。第一,在转型前期,政府优先的政策目标是严格控制农村招工,并采取命令、监督等强制性政策工具来保障目标的实现。这一时期即使有面向农村的招工政策,其政策目的也是为了促进个别产业发展,并且要在政府的严格计划下实行,在政策价值观上体现为严格管制。第二,在转型中期,政策目标的优先次序发生变化,促进农村劳动力的有序流动成为首要目标,并开始推动劳动力市场改革。在与之相关联的宏观政策层面,城镇化政策和产业政策也催生了对农村剩余劳动力的需求。由此可见,政府在这一阶段对迁移的管制有所松动,并逐渐清除一些阻碍迁移的因素。但是,其政策工具主要以计划、禁止、直接管理等强制性手段为主,这就使得一旦宏观形势发生变化,政府可以随时出台政策阻碍劳动力迁移。从本质上看,这一时期的政策价值观体现为有限的消极自由。第三,在转型后期,科学发展战略和新型城镇化政策对农村剩余劳动力迁移形成推力,迁移政策的目标重在促进农民增收和保障农民工合法权益。同时,政府通过信息和引导的方式鼓励农村剩余劳动力迁移,并通过提供公共服务的方式增强迁移者的就业能力,以促使其更好的融入城市社会。这一阶段,政策价值观体现为消极自由和积极自由兼备。进一步的,在第六章前半部分,本文从政策演进过程中抽象出以自由度量政策价值取向的演进路径,并通过图示对思想和政策反映的自由度进行了对比。最后,本文运用理论模型和实证方法阐释了思想与政策共生演进机制,主要集中在第六章的后半部分。由于在前面的研究中,理论思想和政策的价值取向实现了统一度量,这就使得将思想和政策这两个分别属于制度不同维度的内容纳入同一模型来研究二者之间的关系成为可能。本文构建中央、地方和乡村三方的主观效用函数,通过三方博弈模型来分析三者在不同阶段的对策选择。研究发现,经济思想的变化以两种方式影响政策变迁:一是改变了中央对城乡利益的偏好,因此加强了乡村利益在效用函数中的权重;二是改变了城市对自由价值观拓展的风险规避系数,减轻了城市对农村劳动力城乡自由迁移的畏惧和抵触。在整个体制转型时期,思想和政策始终在相互影响。只不过在市场发展的前中期阶段,思想的进步虽然使中央减轻了对迁移的管制,但不足以导致中央政府选择给予农村劳动力充分的迁移自由权力,此时政策价值取向的自由度滞后于思想自由度。在市场发展的后期,思想作为政策演变的累进性原因通过长期性因果链条使政策价值取向发生了突变,此时二者的自由度趋于一致,形成耦合。本文还对不同阶段春运政策和金融危机后的农民工就业政策的价值取向进行了比较研究,从实证角度验证了思想对政策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