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德国当代文学中,"家庭小说"乃至"家族小说"作为一种新兴的文体类型,受到了德语文学界越来越多的重视。但在相关研究中,德国学者大多是从德语单一的文化维度出发,移民作家的跨文化家庭叙事有待深入挖掘。本文选取德语小说《鸽子起飞》作为研究对象,分别从文本叙事和跨文化的角度,结合当前关于移民家庭的相关研究,考察移民与家庭的关系,重点探讨跨文化家庭叙事的时空建构、叙述和回忆方式以及移民活动对于家庭和个人的影响。为了更好地理解移民、家庭和跨文化性之间的关系,本文第二章系统梳理了跨文化家庭叙事的社会文化背景和文学渊源。一方面,移民在当下已经成为历经数代的家族行为,移民家庭的跨文化性体现在移民处理自我文化与他者文化关系以及构建新的身份认同的过程中。另一方面,在当下德语"移民文学"或"跨文化文学"的语境中,学者们不再囿于所谓的"夹层世界",而更倾向于使用文化杂揉理论来描述移民的生存状态。对以移民家庭为主题的这类小说,有学者提出"跨文化家庭小说"这一新的文学体裁,以便与未涉及移民主题的德语"家庭小说"相区别,突出其中的跨文化叙事要素以及个人化、多样化、多元化的叙事方式。本文第三章从叙事的角度,探讨了小说《鸽子起飞》中的时空建构。在这部小说中,作者放弃了传统的线性叙事模式,而是采用一种拼贴、联想和想象式的交叉叙事方法。通过这种叙事方式,过去与来源地、现在与移民地相互关照,时间与空间以十分复杂的方式联系在了一起。在空间建构方面,根据洛特曼的空间语义化理论,来源地和移民地共同构成了一组带有不同拓扑、语义和地形意义的相对空间,跨越两者间的界限也被赋予了不同的含义。在时间建构方面,过去、现在与未来这三个时间层次处于不停地分与合的过程中。通过作者精心设计的语言风格,当下的叙事与过去的回忆交织在一起,整个叙事过程呈现出浓重的回忆氛围。正文第四章主要探讨叙述和回忆对跨文化家庭叙事的意义。对移民生活和家庭过去的叙述和回忆,共同构成了小说《鸽子起飞》中的家庭叙事。总的来说,若将叙述理解为对当下移民经验的叙事化处理,那么它揭露了光鲜移民生活背后的不自由和委曲求全;若将其理解为对家庭历史的讲述,叙述则成为对抗遗忘、促进家庭团结、建立联系的手段。而回忆作为对过去事件的重构,主要由片段式的插曲构成,由此移民家庭的过往与当下有机地联系了起来。除了这些由具体事物触发的回忆,小说中还有一些由强烈的情感引起的回忆,表现了移民生活带来的分离感和丧失感。正文最后一章探讨了移民活动对家庭和个人的影响。小说《鸽子起飞》中的家庭可以理解为一种以亲属关系和代际为标识的跨文化家庭形式。在这种家庭形式中,移民作为"僧越的主体"不断跨越国家、文化和民族的界限,这也带来了身份认同的问题。无论是在来源地还是在移民地,他们作为"杂糅的存在"不得不面对一种双重的陌生感,即一种既属于又不属于某一文化身份认同的困境。对于身处其中的年轻一代来说,家虽然带来了安全感和庇佑,但也可能是通往自我的阻碍。移民和融入过程造成的父母和子女间的交流障碍和生活观念上的差异,最终导致了这个家庭的分裂。总的来说,在小说《鸽子起飞》中,原本的大家庭因为移民一方面分裂成了移居瑞士和滞留故乡的两部分,另一方面两者间的情感联系也变得更为紧密。跨文化家庭叙事通过叙述和回忆,建立起移民家庭过去和现在间的联系,但同时也再现了过去的痛苦经历以及移民带来的分离感和陌生感。与没有移民背景的一般家庭相比,移民家庭的家庭矛盾和身份认同的困境往往伴随着移民和融入过程中的文化冲突和观念分歧。因而对移民来说,在自我与他者、故乡与异乡间建构并实现跨文化的身份认同仍是一条漫长而艰难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