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配置效率与代理冲突是金字塔型企业集团内部资本市场相关研究考察的两个重要方面。现有内部资本市场资本配置的相关研究强调的是实际控制人的权威配置,隐含假定金字塔控制链下采取严格的层级控制,上市公司以及下层子公司是被动接受配置战略的。在企业集团总部的功能定位转向为资本运作以及资源战略布局的背景下,进行内部资本配置时,总部为提升组织效率不再适宜绝对地代替下层企业做出决策和命令,受十预程度的降低将强化下层企业自身在内外部网络中的关系强度。新近研究开始探讨企业集团以不同方式嵌入到各种复杂的网络之中,并且发现这对企业集团整体又或者内部成员企业的财务决策造成影响,网络关系实际上成为一种重要的资本配置方式。基于上述背景,金字塔纵向控股特征与上市公司横向网络化双重特征是如何改变系族企业集团的资本配置方式与效率、下层子公司代理关系及利益需求是否影响到母公司的资本配置决策,以上两点均是公司财务与公司治理领域新近研究中所关注的重要问题。系族企业集团在金字塔型股权控制下,以上市公司为界面,可以基于控制主体与功能定位差异将内部资本市场划分为两个层次:一是实际控制人与控股上市公司之间形成的内部资本市场,由于集团控股平台的核心功能定位为整体产业布局以及资本配置战略制定与实施,因此对控股上市公司投资组合的整体优化配置是上层资本配置的核心;二是以上市公司为控制主体的母子公司之间形成的内部资本市场,上市公司成为母子公司之间融资决策、股权控制、业务安排与资本配置的主体,资本配置的结果主要体现在上市公司的投资效率上。随着系族集团控股平台对上市公司的层级管控弱化,上市公司集群由于存在资本纽带、产业资源关联以及资源互动行为,彼此之间所形成的产业网络紧密性不仅对上层的集团整体资本配置能力产生直接影响,上市公司在产业网络当中所处的结点位置将影响自身资源获得以及与外部的互动能力,使得对上市公司的投资效率也造成影响。与此同时,实际控制人与上市公司之间、上市公司与控股子公司之间同时存在各自的代理问题,可能引发双层内部资本市场中对资本配置决策扭曲,这一方面表现为上层实际控制人通过多层级控制链条实现对上市公司的利益安排,另一方面表现为下层子公司由于自主权膨胀与母子公司代理关系下实施寻租行为,对上市公司的业务布局和资本配置决策造成扭曲。因此,在网络化的集团组织演进与内部资本市场研究框架中,如下三个方面的问题值得深入研究:第一,系族控股上市公司所形成的产业网络如何影响系族内部的资本配置?第二,上层内部资本市场中的实际控制人与上市公司的代理问题,以及下层内部资本市场中母子公司代理关系如何影响产业网络组织下的内部资本市场配置?第三,从治理视角来看,以董事网络嵌入至系族企业内部治理结构之中能否对产业网络组织下的低效率配置发挥治理效应,以进一步提高资本配置效率?针对上述问题,本文综合运用产业网络与内部资本市场相关理论,建立起双层代理下产业网络对资本配置效率影响的理论分析框架,并进行如下三个方面的实证检验:第一,在利用社会网络分析法建立系族控股上市公司的产业网络关联紧密程度测度值的基础上,通过检验控股上市公司产业网络的整体紧密度、金字塔股权结构特征以及上层资本配置效率之间的关系,发现系族控股上市公司产业网络关联能够优化上层内部资本市场的配置效率,并且产业网络关系能够缓解金字塔股权结构下实际控制人代理问题所导致的低效率资本配置;第二,通过检验上市公司产业网络位置中心度、母子公司业务分布以及上市公司投资效率之间的关系,发现中心度较高的系族控股上市公司能够借助产业网络价值协同创造机制以提高自身投资效率,并且缓解了母子公司代理问题对投资效率所来的负面影响;第三,通过检验系族内部董事网络、产业网络与资本配置效率之间的关系,发现系族董事网络与产业网络的双重嵌入能够进一步提高上下层内部资本市场的配置效率。本研究的创新性与学术贡献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基于产业网络视角,考察系族集团上市公司产业网络关联紧密程度对上下层内部资本市场配置效率的影响,揭示产业关联关系的多个企业网络化布局具有资本优化配置功能。已有研究明确指出内部资本市场具有明显的网络特征(Khanna and Rivkin,2001;Triantis,2003; Graham etal.,2015),然而大量研究仍然基于总部权威配置考察内部资本市场配置,内部资本市场网络性特征如何影响其配置机制与功能?这是理论上的未决问题。本研究证实了系族控股上市公司所形成的产业网络具有资本配置优化功能,一方面对内部网络化演进的企业集团在内部资本市场运作机制与效率问题上提供新的认识,另一方面拓展了产业经济学理论在企业集团资本配置影响因素研究中的运用;第二,揭示了产业网络组织下母子公司代理关系与子公司自主权需求对企业集团资本配置的内在作用与机理。已有关于母子公司关系的研究忽略了企业外部网络性,现实中内部母子公司网络与外部关联企业网络并存,本研究结合产业网络考虑了母子公司代理问题对上市公司资本配置的影响,深化了下层内部资本市场代理问题对企业集团资本配置的决定机理的理论认识;第三,从治理角度出发,将系族控股上市公司董事同时嵌入至网络当中,通过进一步考察产业网络与董事网络的双重嵌入对集团整体以及控股上市公司的资本配置的共同效果,揭示了产业网络与董事网络双重嵌入的企业集团演进模式对改善整体资本配置效率的作用机制与效果,为企业集团在向产业网络组织变革发展的过程中提供新的治理模式探索,并且对基于内部关系网络的治理结构与治理机制设计提供了相应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