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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方世界,20世纪的马克思主义研究在70年代发生了一次历史性的地域转移,即从早先的欧陆地区开始转向英美地区。后者在西方世界的马克思主义研究中日渐居于主导地位,而分析的马克思主义学派在此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该派学者认为,理性分析和理性重建是进一步发展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前提和基础,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体系需要以分析的方法进行重建,而道德理论则被看作是其中一项重要的重建主题。尽管分析的马克思主义学派的重建工作受到来自各方的不同程度的异议和批判,然而,这一阶段的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研究却毫无疑问地是由该派学者引发并主导的。 总的来看,这一阶段的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研究肇始于这样一个文本现象上的所谓“反道德论”问题。这一问题可以被简单地表述为: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尤其是马克思本人)曾在不同的文本场合中把道德刻画为“虚假的意识形态”,拒绝以伦理道德作为批判资本主义的武器,声称道德价值既无益于无产阶级革命的实现,也无助于分析资本主义社会之实质。然而,同样是从文本出发,这一叙述上的“反道德论”现象似乎又很难自圆其说地导出马克思主义的“反道德论”立场。因为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在批判和谴责资本主义社会的语境中,经常频繁地使用诸如“剥削”、“侵占”、“盗取”、“剥夺”、“非人”等明显带有道德评价的词句。于是,基于这一文本叙述中“矛盾”现象,一系列问题接踵而至:马克思本人究竟对道德是何种态度?马克思对道德的态度存在着“自相矛盾”么?马克思主义究竟是一种反道德论,还是一种道德论呢? 据此,学者们主要围绕着以下四个问题展开了讨论:(1)如何理解马克思本人和马克思主义在道德问题上的“矛盾”现象?(2)如果所谓的“矛盾”只是文本叙述中的表面现象,那么,马克思的思想和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中是否能够被提炼或归纳出一些道德价值?(3)如果在问题(2)中所发掘出的道德价值被证明是正当且合理的,那么以这些价值为基点能够重建出何种类型的马克思主义道德理论?(4)如果问题(3)中的重建工作被确证是必要并有效的,那么,除了一些基本的道德价值作为依据外,这一工作应具备何种方式、哪些方法来完成?相应地,它们依次涉及如下四大主题:(1)马克思主义在伦理学上的“反道德论”问题;(2)马克思主义的若干道德价值问题;(3)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的理论形态问题;(4)马克思主义道德理论的方法论问题。 在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的“反道德论”问题上,形成了马克思主义非道德论与马克思主义道德论两大对立的立场。前者一般认为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体系是无关道德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是一种价值无涉的科学理论,因而在马克思主义那里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意识形态的虚假成分。而后者则认为,道德价值是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经典作家在批判资本主义社会、推崇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社会、倡导无产阶级革命时具有明确的道德价值立场。伦理道德不仅不会妨碍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性,而且还是其不可或缺的部分。 在马克思主义的若干道德价值问题上,正义和自由是被学者们提及最多的道德价值。正义价值一般被学者们看作是一种分配原则。在马克思主义那里,有学者认为它是无产阶级利益要求的体现,有学者认为它只是资产阶级的分配标准,有学者则认为它是某种超历史的普遍原则。马克思主义的自由价值往往被看作是一种“积极自由”概念,也有一些学者提及马克思的“消极自由”概念。在马克思主义的自由价值问题上,有学者认为它是一种自我实现,有学者认为它是一种自我决定,有学者认为它是指免受干预。 在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的理论形态问题上,绝大多数学者不是把它归结为目的论,就是把它归结为道义论。在目的论形态中,价值论范畴主要涉及自由、自我实现、利益、需要等概念。而在道义论形态中,混合道义论形态是大多数学者的归类立场。它是一种把目的论中的价值论与道义论中的义务原则相整合的理论形态。其中,义务原则主要涉及人的尊严和公正两种。 在马克思主义道德理论的方法论问题上,分析学派认为马克思主义没有独立的方法论。在“反辩证法”和“反整体主义”的立场上,该派学者主张以分析的方法重建马克思主义的道德理论。分析的方法主要涉及功能解释、理性选择、数模分析等。从方法论原则上看,方法论的个人主义是分析学派的基本立场。该原则认为:“所有的社会现象,它们的结构及其变化,在原则上只有经由个人的方式(个人品质、目标、信念、行为)才是可以理解的。”此外,道德社会学的方法也被多数学者提及。它是指以社会学的方法研究马克思主义的道德学说,从而以道德的社会功能来看待道德的特性、结构、机制、作用等。 本文认为,经典作家对道德所作的一些否定性的批判主要是反对以抽象的道德原则去衡量某个社会的合理性和以道德作为改造社会的主要手段的观点。经典作家批判的是剥削阶级的道德而不是道德,这与他们同时肯定道德的重要性,强调无产阶级的道德是相辅相成的。在马克思主义那里,毫无疑问地包含着具有历史进步意义的正义、自由等价值,但是,把马克思主义的道德理论仅仅刻画为“正义理论”或“权利理论”都是站不住脚的。马克思主义对道德价值的讨论向来坚持以经济基础与文化条件的决定作用为前提,历史地、社会地加以分析。从而,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的道德价值必有其现实基础,它既不会是抽象的普遍原则,也不可能是某种人性的诉求。方法论的个人主义割裂了个体与集体、人与社会的相互关系,仅仅从个体出发推导社会道德现象,无疑会曲解许多整体现象。而只有历史唯物主义才是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的基本方法论。 总之,研究和把握马克思主义的道德理论,需要坚持经济决定论、历史决定论、阶级决定论、规律决定论、人的发展与社会发展相协调的基本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