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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是一位独特的个体。她的创作逐渐远离于时代主流话语,却在半个世纪之后因为闪耀着人性永恒的光辉而被大众所喜爱、追捧。身体病弱的她,却有着一颗勇敢、坚定的心,她一直在流浪,却始终没有放弃寻找生命中理想的“家”。在人间走过短短的三十一年的春秋,却留下了一份永远追求生命的渴望。这些矛盾冲突的地方使这位女作家显得传奇而独特,从而散发出一种让人难以抵挡的魅力,清新而深远。清新的是她永远用一颗孩童般的心去追寻生命理想,深远的是她的作品所表达的对生命的感受、追问、探寻透露出一种深刻的通达与悲悯。本文围绕萧红自身对生命理想的追寻及其作品中对生命本体的思考来展开。首先提出萧红对家的追寻。家对我们来说有着重要的意义,它是一个人的生命价值、或是生命的意义所在。它代表了爱、温暖、支持,所以家会让我们有归属感。萧红心中的理想之家首先是亲人间充满着关切的感情。这种感情是天生的,可能是粗糙的,有牵挂,有担心,有爱。跨越最原始的情感,在萧红的作品中,“家”始终是温情脉脉的,亲子之间的感情始终是牵挂着的,无论是挣扎在天地田野之中的原始之民,还是小镇中迂腐过活的人们,亦或城市中的现代家庭,淡淡的,总会感受到那温暖与爱。所以,尽管萧红在成长中有不快乐,有孤独、寂寞,有“偏僻”的感受,却从没有动摇过萧红心中对爱、对“家”的信仰。其次,本文阐述了萧红在文学作品中对生命的思考,这是她真实生命追寻的延续。包括萧红文学观从萌芽到发展到成熟的变化。萧红并不赞同把文学阶级化或者说把文学政治化,她已经离开了政治思潮的束缚,从自己的眼光,从人类一份子的角度去观照这个世界,观照它的魂灵、观照它的愚昧、观照它的落后。1936年以后的萧红,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文学观。在写作的出发点上,她认为“要对着人类的愚昧”;在表达方式上,她认为不需要拘泥于形式,可以有不同的小说学;而在行文中,她重视情感,认为只有有了情感的联系,才会有好的作品。而随着萧红文学观的逐渐成熟,也确立了她的创作方向和创作主题。从左翼到“向着人类的愚昧”;从生死场中的农人到呼兰河畔的小镇;从正视底层人民的悲苦遭遇到诉说女性在男权社会的挣扎;从生存方式再到精神世界去解读中华民族的国民性;从生死哲学再到现代意义层面去感受存在。这些显性主题的背后都藏着一个隐性主题,即对每个个体生命的思考。生命的困境、生命的意义、生命的感受、生命的永久追寻,萧红把自己对生命的这些命题和疑问转移到了自己的作品之中,自己的人物身上,想要找到一个答案。在作品中萧红提出了她心中理想的自由而健康的生命状态。但是,这个理想在她的人物身上,从没实现过,成了一个永远的理想。现实的生命遭遇到被束缚的困窘。小说中再现了被自然束缚的自在之民,他们永远要看天吃饭,永远被束缚在自然的统治之下,他们的生命不是自由的;还有被腐朽文化束缚的小镇,在“吃人”的文化中,人们过着不自由的生活;还有被现实束缚着的“马伯乐”,满身枷着枷锁,他套在家庭的枷锁之中,他套在外国人入侵的枷锁之中,他套在战争的枷锁之中,他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没有人生的方向,成为一个被层层枷锁束缚着的人,一个不自由的人。由此可见,萧红理想中的生命存在,一个健康的、自由的生命是不存在的。在现实世界中生命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活力,失去了生机,失去了理想中的本真状态,慢慢地沉寂,悄无声息,走向死灭。萧红眼中的生命没有生命的意识,只是被动地按照自然的变化存在着。而那些生命意识苏醒了的人,感受到的是痛苦、无助和无望。生命是残忍的,她一生漂泊,一直在寻找那个“家”,那个燃着“温暖和爱”之光的地方,用平等、尊重、自由做支架搭建起来的地方,却始终没有找到。而在她的作品中,理想生命却是远方的灯塔,看得到却触不到。生命是沉滞、荒凉、孤单和无望。无论是在现实生命中,还是作品里,萧红对生命的追寻都是没有结果的,都是悲剧性的。但是正如西西弗斯明知大石会滚落,仍坚持滚石上山;夸父即使流干所有汗水也在所不惜,一直跟着太阳奔跑一样,人类从来没有放弃过追寻,对理想的追寻,矢志不渝。因为我们知道不停地追寻希望,就是我们生命最大的希望。这也是萧红用生命告诉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