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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S.菲茨杰拉德是二十世纪美国文学史上的一位重要作家。他在1934年出版的第四部长篇小说《夜色温柔》以浪漫主义的手法表现了严肃的现实主义主题。该小说是菲茨杰拉德在其创作生涯达到顶峰又渐趋衰落时期所做的一次痛苦而又执着的冲刺。然而,小说问世后却受到读者界和评论界的冷遇;他们普遍认为该小说在叙事结构及技巧、人物塑造等方面均存在着不少的缺憾,却较少关注作品中塑造的“反常主体”及蕴藏的意义。本篇论文尝试使用福柯关于规训权力的理论重新解读《夜色温柔》,以期揭示该文本中再现的规训社会与“反常主体”之间的交锋。在《疯癫与文明》、《规训与惩罚》这两本专著中,米歇尔·福柯研究了欧洲历史上对疯癫的征服与规训。他不仅用新的历史观分析了疯癫这一社会现象,也为解读文学作品中的“反常主体”(疯癫)的形象提供了一个全新的阅读视角。在《夜色温柔》中菲茨杰拉德塑造了各种各样的“反常主体”(在现代文明进程中处于边缘边境的疯子、病人、同性恋等异质)及他们在爵士时代这一历史背景下的各种经历。借用福柯提供的阅读视角,论文试图根据《夜色温柔》中“反常主体”所遭遇的三种规训手段(分隔、缄默、规范化)来揭示规训社会对疯癫的压迫;同时,由于“反常主体”采取了相应的措施,针对这三种不同类型的规训手段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抗争,本论文进而揭示疯癫对规训社会的不满和抗议。论文的主体部分分三章来讨论这三种规训手段对“反常主体”的控制及引发的反抗。第二章主要讨论“分隔”这一规训手段在文本中的具体运用及“反常主体”对此的抗争。在《夜色温柔》中,“分隔”主要表现为存在于诊所和家庭中的具体的“分隔”——禁锢,以及存在于社会生活中的抽象的“分隔”——排斥。其目的是为了隔离疯癫,免除疯癫对秩序社会的威胁。“反常主体”则积极应对这些控制手段,以种种方式昭显其不满。第三章围绕“缄默”这一规训手段进行分析。在文本中,“缄默”表现为暗藏的社会禁忌和刻意营造的不利氛围,从而否认疯癫的存在事实,将疯癫置于永恒的沉默之中。“反常主体”则以疯狂的行为和歇斯底里的控诉来吸引公众的目光,昭示自身的存在。第四章分析了“规范化”这一规训手段的展开及遭遇的反抗。在文本中,“反常主体”的身心皆受制于规训社会的规范化影响,形成了自我约束与自我规训的惯性,成为规训社会的囚徒。面对这种无声却又普遍存在的压制,“反常主体”或以自身魅力施展诱惑进行反抗,或抛弃所受的规训教条。小说主人公迪克从规范的维护者转变为僭越者这一转向尤其具有代表性,象征着疯癫这一异质在规训社会的胜利。用福柯的规训理论来研读《夜色温柔》,揭示了文本中再现的“反常主体”所受的压制与规训,揭开了西方文明温柔的面纱。《夜色温柔》不仅传达了作者菲茨杰拉德对资本主义科学与道德控制的不满,也喻示了美国战后一代针对禁锢个人肉身欲望和创作精神的西方文明与理性所进行的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