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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试图从三个方面对孔子“游于艺”思想进行研究:首先,在训诂辨析的基础上进行义理层面的探析;其次,在梳理、评析前人观点的基础上予以进一步阐发;最后,与“逍遥游”进行比较,从而管窥儒、道思想之不同。关于“游于艺”之“游”,历代注释纷繁不一,主要有不可据依、玩物适情、从容潜玩以及游玩等类。追本溯源,“游于艺”最初写为“遊于艺”,“遊”之本义与行走相关。因“游于艺”与“依于仁”的密不可分,“游”显然含有研习、玩味之义,意指从容自适、洒脱无滞的人生境界。关于“游于艺”之“艺”,历代注疏者几乎都沿袭了皇侃的说法,亦即将“艺”释为“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予以阐发。理学家们所看重的是“游于艺”的涵养功能,在他们看来,“艺”虽然处于相对次要的地位,但只有本末兼顾,才能进入圣人之境。至于某些末流的理学家,则将“艺”视为可有可无的东西。心学家们强调的是“心”之所“志”乃是“道”,“志于道”便可涵盖其他三者,“游于艺”仅具有调习、养护的功效。以王夫之为代表的儒者,打破了线性阐释的路径,指出“游于艺”所具有的养护功效在“志道”、“据德”、“依仁”的过程中时刻都会发生,彼此之间不可分割。一言以蔽之,“游于艺”乃意指人始于“志于道”,经由“据于德”、“依于仁”,最终得以实现的纯熟之境。这种纯熟之境相通于经由“兴于诗”、“立于礼”而臻于的“成于乐”之境,它是对“情”与“礼”的涵纳,“情”之所至即为“礼”之所尽,其圆融之境即是“游于艺”。在“游于艺”之境中,人面对外部境域的态度是“可与权”,主体不会因一己之好恶来裁定外界,其所亲厚的唯有道义。这种“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同样相通于“游于艺”,它让那些“从容中道”的个体敢于直面现实处境进而实现“尽性立命”。从“志于道”、“据于德”到“依于仁”最终抵达“游于艺”之境,它不是一个自动生成的过程,而需要主体不断地付诸努力去“学”。所“学”的东西不能拘囿于外在化的知识,而是要将其融入生命之中进而提升人生的境界,就此而言,“学”的用力程度也就决定了人生的高度。祈向圣人之境的“学”乃是不被外在他物所困扰的“为己之学”,既然如此,个体在求学过程中便能体味到无尽的欢乐之情。孔子的“游于艺”说到底是游于人伦之中,其所祈向的“从心所欲而不逾矩”乃意指人与人道相融之后的“方内之游”;相比之下,庄子的“逍遥游”则是“游乎天地之一气”,它意指人与自然之“道”融为一体的“方外之游”。“游于艺”的境界需要人不断地有所作为才能渐而实现,“逍遥游”则只能取“无为”的路径才能为人所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