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信仰在维特根斯坦生命中的重要地位已经为大家所公认,但由于维特根斯坦本人独特的哲学观以及对宗教信仰的理解,他所留下的文字中很少有对宗教的系统论述。本文旨在从这些散落的片断性评论中分析出其宗教思想,并表明宗教信仰对其哲学思考的影响同样不可忽视。论文共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从维特根斯坦前后期的哲学观来分析,在维特根斯坦这里只有宗教思想,没有宗教哲学。早期的维特根斯坦认为,全部哲学都应该是一种语言批判,哲学应该通过澄清语言来澄清思想,由此他从语言、思想和世界的同构性出发,建立了“语言图像论”,主张对于不可言说的事物,我们应保持沉默。而宗教是一个超验的概念,我们无法通过逻辑图像对其建构和言说,这也就意味着从早期维特根斯坦的哲学立场来看,宗教本身不可言说的性质决定了它不能称之为“宗教哲学”。后期维特根斯坦主张“语言游戏说”,强调语言的实践功能,认为语词的意义只能在具体的语境中确定,不同的语言实践也就意味着不同的生活方式。因而不存在不可言说的事物,宗教也是可以言说的,他强调实践和激情,认为宗教是众多生活方式中最值得过的一种,宗教的生活形式内化于人们日常生活的实践之中,由此从后期维特根斯坦的立场来看,宗教也不需要系统地言说而需要实践,因而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宗教哲学”。第二部分集中阐述了维特根斯坦的宗教思想。“罪”是基督教的核心概念,也是维特根斯坦对宗教思考的重要部分。对维特根斯坦来说,上帝为人类提供了一个绝对的价值尺度,使人类社会的道德和秩序得以保障,而罪就意味着人类的傲慢和对上帝意志的亵渎。传统形而上学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罪,试图言说不可言说,乃无知,罪之一;知其不可言说仍言说,乃傲慢,罪之二。宗教是不可言说的,它关乎人生意义,带有伦理学的意味,存在于我们语言的界限之外,无法通过“逻辑图像论”对其构建和言说,和康德一样,维特根斯坦承认人类自身的绝对局限性,为信仰保留了空间。后期维特根斯坦对哲学的理解中本身就蕴含着宗教意味,这表现在哲学使人心灵平静的慰藉作用。同时,维特根斯坦强调宗教的生活形式根植于日常实践,宗教信仰的状态不是一劳永逸的,需要我们不断的斗争,内心的平静只有在斗争后才能获得,它表现为一种“神性的瞬间”,从而实现了对原始宗教传统和上帝灵性的回归。信仰是满怀激情的,要彻底地改变自己的的生活方式,才能实践宗教的生活。从对确定性的追求出发,维特根斯坦的宗教思想保持了前后期的一致性。第三部分探讨了宗教在其哲学思想中的意义。维特根斯坦的作品本身就是宗教性的。他在早期将逻辑语法与上帝意志等同起来,横亘在可言说和不可言说之间的语言界限,就是上帝意志的体现,他认为哲学应当避免表层语法的诱惑,从而避免对上帝意志的违背。对后期维特根斯来说,语法规则的专断性就体现为上帝意志的专断性,上帝对其无需任何解释,而人类对其只能绝对服从。此外,维特根斯坦前后期的哲学观中都体现了其对人的有限性的思考,包括语言层面和思想层面,这些思考同时也体现了其对基督教意义上“罪”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