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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是中国古代文学最重要的元典之一,是我们了解古代社会和民族的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重要典籍,其广博而丰富的内容,也承载着丰厚的文化传统。先哲时俊对于《诗经》文化有着精彩的解读,因而,深入挖掘《诗经》中隐涵的采集文化,以采集文化的视角阐释《诗经》中的相关诗歌,并再现《诗经》时代的社会生产与生活,应该是很有意义的探索与尝试。这可以完善对于《诗经》采集、渔猎、农业等三个从生产方式方面着眼的文化解读,以更好的理解先民们的日常生产生活,达到文化理解与认同的高度。《诗经》的文化品性是对于《诗经》进行文化解读的前提,而《先秦两汉文化与文学》、《诗经与中国文化》、《诗经的文化精神》等则提供了理论性的指导,具有示范性的作用。“《诗经》与采集文化”、“《诗经》与植物文化”、“《诗经》与植物名物”、“《诗经》与考古”等各方面的相关研究成果,正是进行“《诗经》采集文化研究”的坚实基础。认识到《诗经》中所蕴涵的文化的信息不会局限于诗歌所产生的时期,而是包含此前的人类文化积淀,也即《诗经》时代是立足于西周春秋时期,以之作为基点的,而在对某些具体内容进行辨析时,又会有一些对于夏代、商代文化的追溯。而正是因为认识到《诗经》里隐含着如此古老而又丰富的文化遗留,才使得深入探讨《诗经》时代的采集生产与采集文化成为可能。采集生产是原始先民赖以生存的最重要的生产方式之一,有其漫长而又独立的发展历程。与渔猎经济对比,采集经济有着明显的优越性,曾长期作为社会的支柱经济而存在。原始农业起源后,采集生产一度作为重要的社会经济补充。在《诗经》的时代,种植农业渐趋昌明发达,然而真正精耕细作的时期并没有马上到来,因此在灾荒、战乱、饥馑等侵袭的年代里,采集生产的救急功能愈加彰显。在《诗经》中,关乎采集的诗歌丰富多彩,引人入胜。解读这些诗歌,基于它们对于采集生产活动的反映,可以将它们分为三种情况,实写采集的,以采集起兴的和直接描摹植物意象以表情达意的。《诗经》采集文化相关诗歌涉及的内容,与先民们的衣、食、住、行紧密相关,这主要反映了采集文化的物质层面。就衣而言,是由动物皮毛、葛、麻、丝等不同材料制成,都与采集生产、采集文化直接相关。食则最重要的是菜蔬,主要是指采集而得的野菜,这既为先民日常所食用,也是饥民赖以活命度过荒年的依靠。其次也有各种果实,以及几种昆虫。先民们的住与行也多用到采集生产得来的材料,这在《诗经》中仍有着一些生动的歌咏。《诗经》采集文化相关诗歌涉及的内容,还进一步涵盖到了先民们的社会生活,这主要反映了采集文化的精神层面。而深入探寻,这些采集文化相关诗歌或隐或显的含有巫术、宗教方面的意义,反映的是人们的精神生活。这基于先民们的原始思维,即万物有灵的思维,表现为物我的互渗,以及在一些诗歌中所流露出的以植物比附自我的“生命的律动”。从原始思维的角度而言,《诗经》采集文化相关诗歌所体现出的主要是交感巫术的影响,还有生殖崇拜、祖先崇拜的庄严与神圣。深入探讨这些诗歌所含有的深层的文化因素,能使我们更好的理解这些绚烂的诗歌,走进先民们花草芬芳、林木含情的生活,领略他们相对神秘而又美丽的精神世界。从中可见,《诗经》采集文化相关诗歌深深植根于先民们的精神家园,其文化意蕴绚丽多姿,美不胜收。对于《诗经》采集文化相关诗歌从名物的、民俗的、文学艺术的以及比较文学的等四个角度进行解读,是一种多重阐释的尝试。《诗经》名物解说的历史积淀深厚,其专书则始于值得细致考究的《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作为个案,基于名物的解说,考察了《诗经》中的“葛藟”,从文字训诂、考古发现、植物分类等多方面考辨,得出“葛藟”应为葡萄科葡萄属的葛藟葡萄(V. flexuosa Thunb.)的结论。在民俗方面,采集本身就可称之为“采集风俗”,而《诗经》采集文化相关诗歌深刻反映了祭祀民俗、婚恋爱情等方面。祭祀所用的祭品,多与采集相关,《诗经》中直接反映这一生产生活实际内容的诗歌比较多,有的就写到了芳香植物的采集和用以祭祀,而有些诗歌也同时与爱情婚恋相关。《诗经》采集文化相关诗歌其艺术上的特质,在于其突出而又集中的运用比兴的艺术手法,在于其婉转含蓄而又韵味深长的抒情特色,也在于其典型的复沓叠唱的吟咏,从被采摘植物的变换里体现出来的音乐的制约、套语的模式和意象的复合。《诗经》与外国文学与文化的比较,选取了“槲寄生与寄生草”、《雅歌》与《国风》、《万叶集》与《诗经》等视角来多侧面揭示《诗经》采集文化相关诗歌的自身特质,相比较而言《诗经》采集文化相关诗歌是十分典雅含蓄的,呈现出鲜明的中和之美。《诗经》采集文化相关诗歌上承自远古歌谣,与逸诗、《尚书》、《周易》、《山海经》以及神话中关于采集的描写、记载相比较,体现出了形象生动而又质朴尚实的特点。《诗经》采集文化相关诗歌绝大多数是以采摘起兴的,这种用以起兴的采集意象虽然来自于真实具体的采集生产活动,但往往只是在诗歌里流露出或隐或显的意愿和情韵。尽管如此,《诗经》采集文化相关诗歌在题材与主题上的开创上还是十分丰富的,举其要者言之,大致有“香草美人”、采草怀远、采桑诗歌、采莲歌曲、树喻的母题等等,而在后世的演变中,桃花吟咏、折柳诗歌的发展较为突出,而采草作为民俗流传,渐渐兴起了“斗草”风俗。作为个案研究,《古诗十九首》的植物意象很突出,有四类,即:时序之草:与白露、秋蝉、东风、回风等相关联的草意象;生命之树:与陵、墓、古墓等相联系的松柏、白杨;遗远芳华:采摘以遗远方所思的芙蓉、芳草、奇树之花;情爱依附:孤生竹、惠兰花和表达夫妻情深的兔丝、女罗等。《古诗十九首》的植物意象表达显然是对《诗经》、《楚辞》植物意象的继承与发展,但较之于《诗经》、《楚辞》,《古诗十九首》植物意象具有唯美化、组合化和更为情景交融的特点,体现了“婉转附物,怊怅切情”的审美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