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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代的中国女性小说是较之以往更为新质的写作。1990年代的中国女性作家在各自的精神跋涉中,常常会相遇在某些共同的精神家园。无论她们此前此后有多大的差异,她们的写作一旦突现性别立场,就会出现大致相仿的精神指向。她们由此结成了“想像的共同体”。1990年代的女性写作较之1980年代,有着更为浓重的“主义”色彩,“主义”已成为女性作家的集体意识。因此,1990年代的女性写作在相当程度上是一种“主义写作”,即一种基于性别立场的意识形态话语实践。通过此类写作,考察和揭示作为权力统治形式的性别模式,让性别这一“根本性的权力概念”浮出水面,成为经验现实。
作为一种批判话语,1990年代的女性小说试图对我们的文化生态中以男性为表象的各种文化结构或文化本体进行拆解,以揭露在不同文化层面里或隐或显的性别政治。归结起来,这些批判大致在这样三个层面展开:历史、语言和欲望。历史批判几乎是所有女性写作的起点,因为历史是确立意义和价值的终极文化结构,对于“历史”的男权本质的拆解不仅意味着一种叙事解放,也意味着一种新的历史主体意识的崛起;语言作为文化的本体象征,在女性小说中被用于隐喻女性的本体境遇,对语言的批判也就是以由男权文化机制给定的女性本体境遇的批判;而欲望则涉及文学中的性表达,涉及女性作为欲望主体的文化意义,同时这一主题的写作使在男权机制中被“扁型化”处理的女性形象得以丰富和饱满。
批判性的主题叙事导致这一时期的女性小说在叙事方式和叙事形态上都有了明显的变革,使之有了可供辩识的文体。总结1990年代中国女性小说的叙事修辞,有两个基本模式是主导性的:一是由纪实和虚构的分立或互织形成的一种复调叙事,一是摇摆于有机论与无机论之两极的偏执化叙事。这两个大类,构成了1990年代中国女性小说的基本的叙事景观。
本文的第一章为绪论,主要阐述1990年代以来对于女性文学的新型理解,即它作为一种政治书写的文学面貌,以及它作为女性拯救之途的文化意义;阐述性别视角被植入文学视野后出现的意识形态立场;概述基于政治书写与批判立场之上的1990年代中国女性小说的基本的主题范畴与叙事修辞。
本文第二章阐述历史的男权属性以及历史批判对于女性写作的基本意义;阐述1990年代之前中国新文学的女性史述传统,即在历史认同与历史审视的双重.视域中的写作取向;阐述1990年代中国女性小说在性别视角被强化后所导引的新的叙事方向,即一种断裂式史述,一种以拒绝历史的方式展开的对男性历史的批判。
本文第三章阐述语言作为存在之本的意义:语言是存在之本,它规定了我们的想像与思考方式。由于语言在历史传统中形成的男权本质,使得必须借助语言进行言说的女性写作一开始就面临具有本体意味的挑战与否定。对语言的男权属性的认知,导致了1990年代女性写作产生了一个针对语言的写作主题,其中包括最具争议的“身体”与“语言”的关系。
本文第四章主要阐述1990年代中国女性小说的欲望叙事,阐述“欲望”如何被作为一种物质性的力量在女性小说中被强调,以挑战传统的叙事伦理;阐述在女性小说中如何修正欲望的主客体关系,如何通过激进的欲望形式的书写来揭示欲望叙事的政治意义;阐述欲望叙事导致的传统文学表达中被扁型化处理的女性形象范式的破裂。
本文第五章主要阐述1990年代中国女性小说在叙事形态上所体现出来的两种相生相克的叙事理念或叙事修辞。女性小说一方面用乌托邦式的虚构性叙事来想像性地解决在现实中遭遇的困境与焦虑,另一方面用纪实性的仿真叙事来强调个人经验的不可替代性与不可复制性,树立一种难以被男性作家所模拟的叙事难度;一方面在有机论的指引下强调写作必须抵达“性别政治”的语义彼岸,另一方面则将语义悬置,使叙事进入碎片化、零散化的无机状态,让“政治书写”以一种更隐蔽的方式内在化于叙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