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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从银行信贷的角度来研究中国的金融市场和金融改革问题。国内外许多专家学者一致认为,银行改革是当前经济体制改革的重中之重,其原因是:
(一)从世界近20 年来所出现的历次金融危机中可以看出,在现代信用经济中,金融活动的影响力最大。金融企业是在国民经济运行中发挥着特殊作用的企业,商业银行的改革在金融企业改革中处于重要地位。如果金融系统出现偿付危机,就会立即引发全社会性的经济波动,甚至会危及政治安定。
(二) 2003 年末,中国各类银行业金融机构资产总额27.6 万亿元,占全国全部金融机构资产总额的90%以上。其中四家国有商业银行仍然是中国银行业的主体。截至2003 年底,四家国有商业银行资产总额占银行业总资产的55%,各类存款占全部银行业存款额的57%,发放各类贷款占全部银行业贷款额的55%,承担着全社会80%左右的支付结算量。正因如此,具有垄断性的四大行存在的问题正是我国银行业普遍存在的问题的高度浓缩。而国有商业银行过分依赖高风险的贷款业务来获取利润。2004 年四家银行的年报显示,总收益的80%以上来自于贷款业务,相对稳定的中间业务收入,如手续费和佣金收益,只占银行经营收入的10%左右。
(三)中国的融资结构中银行居于绝对主导地位(从最近十年情况看,银行贷款在企业融资结构的比重一直保持在90%左右),资本市场在中国的金融部门并不那么重要。
(四)中国的银行体系存在很多问题,最终归结为一点就是银行不良贷款比例较高。不良贷款比率2000 年为33%,2003 年为20%;不良贷款数额巨大,总共有35000 亿元之巨,占GDP 的30%以上。到2002 年底,按国际标准的五级分类法,四大银行不良贷款率为26.1%,不良贷款的损失额达到12670 亿元,远高于其资本额。以四大行每年几百亿元的赢利能力,要想冲销如此巨额呆坏账,可能只是一个梦。从国际银行业的风险控制基准而言,我国的工、农、中、建四大行都已在技术上破产。2003 年底,按照五级分类口径统计,四家国有商业银行的不良贷款余额仍高达1.9 万亿元,不良比率高达20.36%;2003 年税前利润-31.6亿元,资产利润率为-0.02%;不良贷款拨备严重不足,资本充足率偏低,银行经营隐藏着巨大的风险。当前,国有银行的改革面临“内外相逼”的形势:内,是指国有银行坏账高企,效益低下;外,是指按WTO 的要求,在2006 年中国就要全面开放银行业。
在这种形势下,本文不是全面剖析中国银行业产生不良贷款的原因,而是仅仅对信贷配给做细分研究,通过共同代理和多重代理的经济学视角来解释,从中得到一些启迪,进而对中国商业银行的改革提出一些相关思考和建议。
这里有必要对“信贷配给”(credit rationging)一词的含义进行解释和澄清。单从“配给”的词义上看,对某项商品实行配给的含义是一种约束,它限定了更大交易水平,容易使人联想起我国计划经济时代普遍实行的商品配给制度。
本文所使用的信贷配给含义并非如此,它是西方经济学文献研究竞争性市场条件下银行信贷资金供求状况的一个术语,实际上研究的是所谓均衡信贷配给(Equilibrium Credit Rationing)问题。最早的有关信贷配给的文献与高利贷的高限(Usury Ceilings)有关,现代的信贷配给文献起源于凯恩斯关于无法满足的边沿借款人(Unsatisfied Fringe of Borrowers)的讨论,典型的代表人物及其文献有Hodgman(1960)、Jaffee and Rusell(1976)、Stiglitz andWeiss(1981,1983,1987,1992)、Williamson(1987)、D.De Meza and D.Webb(1987,2000)等。国内的研究文献根据英文credit rationging 的字面含义把它翻译成信贷配给,已是一个专有学术名词。典型的文献如穆争社(2005)、金俐(2004)、王霄和张捷(2003)、程卫红(2003)、齐志鲲(2002)、江曙霞和秦国楼(2000)等。关于(均衡)信贷配给,目前广泛接受的定义是Stiglitz and Weiss(1981)给出的,其含义有两点:1.所有的银行贷款申请人当中只有一部分人获得了贷款,另一部分贷款申请人不能获得贷款,即使后者愿意付出更高的利率也不能获得贷款;2.无论贷款供给多么充足,总有一些人在任何利率水平上都无法获得贷款。
本文则认为,信贷配给不是一个绝对的概念,而是一个相对和动态的概念,因此完整的信贷配给含义包括两方面内容,即一方面,它可以是一个信贷供不应求的现象,这就是S-W(1981)意义上的信贷配给,实际是指信贷不足;另一方面,它也可以是一个信贷供过于求的现象,即信贷过度。这两种情况都能形成均衡,也都能在现实世界中找到。
二、研究方法与逻辑架构文章采用典型的理论经济学研究方法并辅之以实证分析,核心是利用委托代理理论的最新研究成果证明:作为一种均衡现象,信贷配给在中国信贷市场上表现为信贷过度。全文共分为六章。第一章导论交代本文的写作背景与目的,界定了信贷配给的经济学含义,并就代理问题和信贷市场特点从理论上做了一个比较全面系统的概括,旨在为后面的理论模型和政策分析做好必要的思想准备。第二章信贷配给理论文献综述与评论总结了西方主要经济学家在这个问题上的理论观点,特别指出信贷配给可以是信贷过度,为本文作者的观点做出了良好铺垫;
第三章“共同代理的定性与定量分析”和第四章“多重代理的定性与定量分析”
是本论文的核心,作者通过建模从理论上严密证明信贷过度均衡是信贷市场的主要均衡形态并从中国信贷市场的实证角度证明了这一结论;
第五章根据中国国有商业银行存在的问题,从共同代理和多重代理的角度集中提出了作者自己的一些思考和建议,这些思考与建议总体上反映了中国银行业公司治理改革的内在必然要求;最后是全文的总结和主要结论。
三、主要观点及结论
信贷配给是一个相对和动态的概念,它的含义包括两方面内容,即一方面,它可以是一个信贷供不应求的现象,即信贷不足;另一方面,它也可以是一个信贷供过于求的现象,即信贷过度。这两种情况都能形成均衡,也都能在现实世界中找到。
已有经济理论表明,在竞争性的信贷市场上,在银行之间不完备竞争的过程中都有可能出现信贷配给。存在信贷配给均衡的市场通常不是Pareto 有效的,即那些未得到信贷的项目的平均收益有可能超过那些得到信贷的项目。银行贷款支持的那些项目的总收益未必是最高的,银行未能贷款的那些项目其收益未必是最低的。由于信息不对称,银行无法有效区分借款人类型,在信贷市场上必然面临混同均衡;加之银行贷款的规模经济,即因为判定借款人违约概率所需搜集的信息成本是一种沉没成本,银行内心希望一家全包借款人的全部资金需求。因此信贷市场可能出现信贷过度均衡。本文从共同代理和多重代理的理论角度证明并以实证材料佐证以下结论:信贷过度在中国的信贷市场是一种均衡现象。信贷市场的共同代理表现为多家银行对同一个企业的贷款竞争必然产生负外部性,因为每一家贷款银行都没有激励考虑他与借款人之间的借贷关系会如何影响其他贷款银行的收益,因而每一家银行都有激励增相为其贷款,从而贷款银行作为一个整体必然出现过度贷款并导致贷款银行集体行动难题,即对金融协议的监督,对违规的惩罚和合同再谈判问题,任何单个银行都不具有最优的激励为完成这些任务而动用自己的资源,因而几乎肯定会出现搭便车行为。信贷市场的多重代理集中表现为代理人之间合谋,即一家银行的内部员工之间可以通过显性或隐性的支合同共同消极怠工降低努力水平来获得同样的激励报酬。合谋通过显性形式所表现出来的是以内部欺诈,内外勾结为特征的集体腐败和集团腐败案件,隐性形式所表现出来的是大量不良贷款以正常贷款形式出现进而使贷款余额持续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