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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吹乐作为中华民族民间音乐文化遗产,在浩瀚的历史文献典籍中多有记载,在广泛的民间应用中也流传有续,对中国传统音乐的影响非常深远。河北冀中(包括保定地区、廊坊地区、京津一带)地区在当下有鼓吹乐的两种生存方式:一种被人们称之为北乐会,是以祭祀仪式与葬礼用乐为主导,以笙、管为主奏乐器,由非专业艺人所组成的不收取费用的具有民间宗教背景、对乡民具有凝聚力的农民业余音乐组织。闻名遐迩的河北冀中“音乐会”就是典型的代表。“音乐会”又名“音乐圣会”、“音乐善会”,是我国珍贵的古乐遗产,具有极强的历史价值、研究价值和文化价值。而另一种是被音乐学界普遍以南乐会称之的音乐组织。它经常是由“吹鼓手”,即专业艺人组成,用于婚丧嫁娶、祝寿、开业等民间礼俗的奏乐,以唢呐为主奏乐器(有时也用管子),收取费用并以此为主要谋生手段的音乐组织,吹打班社就是其典型的代表。北乐会是为某种民间信仰而存在的会社组织,依附于庙会的形式而存在,所奏乐曲相对固定,与仪式形成固化,而南乐会为婚丧嫁娶等民间礼俗奏乐,其所奏的乐曲既有传统,又接衍当下。其实无论是民间信仰还是婚丧嫁娶都属于民间礼俗的范畴,本文立足于民间礼俗这个平台,通过对同一地区中多种民间礼俗的行为和用乐进行深入地分析和比较,探寻其用乐方式和乐曲的来源,理清音乐跟礼俗的关系、礼俗与历史上国家礼制的关系,以期明确中国传统音乐在传承中的传统性和变异性。本文以白洋淀深处的一个孤岛——河北安新县圈头镇作为研究的载体。这一地区有着深厚的民俗传统和丰富的民俗活动,随着历史的演变,在同一个区域内,这些民间礼俗被“顽固的”保存,且保存的相当完整。有意思的是,镇上既有南乐会的吹打班,也有北乐会的“音乐会”,本文以此作为切入点,以不同角度、不同层面,既有历时,又有共时,纵横交错的对其进行的全方位的探讨。当然还要涉及到这两种形式各自的源流、脉络,以期找出它们在中国音乐文化中的意义,对二者进行更深层次的研究探讨。我在2006——2008近两年的时间里六次跟踪采访,获得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完整记录了“音乐会”和吹打班仪式用乐的情况,对相对传统、完整的祭祀、丧葬仪式进行了实录,进而引发出对音乐许多新的认识。通过对乐曲加入“啊口”与原谱骨干音的比较,《朝天子》(圈头“音乐会”与吹打班)、《醉太平》(圈头“音乐会”与智化寺)以及圈头“音乐会”“太平”系列的本体分析和比较,看到了中国传统音乐在传承中的同曲的变异传承,看到了由同一乐曲衍化出不同曲牌以及同曲异名的现象,从而揭示出传统音乐在传承中的一致性、相通性、丰富性和变异性。通过历时与共时的梳理,以及在田野工作中的感触,认识到中国传统音乐作为中国大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虽历经千百年却依然广泛存在于我们的社会生活之中,而且在许多地方都是与民间礼俗依附共生的,例如庙会、红白喜事、过满月、开业、促销等。在当今的农村社会中,凡请乐班奏乐必定与某种礼俗和功能性密切相关,很少有单纯为了娱乐而请乐班,“礼乐相须为用,礼非乐不行,乐非礼不举”(郑樵《通志》)。音乐与“礼俗”之间的密切关系造就了中国传统文化所特有的礼俗用乐。从某种意义上说,各种各样的礼俗,正是中国传统音乐赖以生存和发展的载体与依托,以此我们也可以认为,对于当下流传于乡间社会的功能性用乐来讲,其中的很多乐种都与礼俗息息相关,而礼俗则作为一个平台具有很强的包容性和极大的丰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