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爱·默·福斯特与弗吉尼亚·伍尔夫是属于同一时代、同一文化圈的著名作家,但在英国文学研究中鲜有人对两者进行比较研究,这主要是由于他们在风格与主题上乍看上去迥然相异.该文的作者正是着眼于两者的差异与差异中蕴含的意味,对两者的代表作《霍华德庄园》与《到灯塔去》进行比较研究.研究的基本方法是将他们置于包括哲学、美学与文学流变的文化历史空间之中,比较两者在文学手法与思想意识上的异同.比较结果不仅说明具有鲜明女性主体意识的现代女性文学不仅是现代主义的产物,并凸现出当男性作品在内容与形式上陷入空洞绝望的现代主义之时,女性文学不仅有反映真实女性生活的写实价值,又有富于女性气质的独特的审美价值,同时其树立的在混乱中把握生活本质,确立生活意义和人与人和谐共处的女性价值观,在西方男权社会陷入一片崩塌声中之时有着不容质疑的思想价值. 文章的第一部分简要介绍他们同属的文化圈--布卢姆斯伯里集团,并结合小说内容指出这一团体的知识氛围对他们的世界观有相似的影响,但两者又有明显区别于团体与彼此的鲜明个性--福斯特是有着严肃道德观的前现代男性作家,而伍尔夫是现代女作家. 第二部分进一步阐明布卢姆斯伯里的思想本质.此集团在其自身演进中大致可分两段:一段为前现代的新黑格尔主义思想与基于摩尔伦理学的唯美主义,一段为现代的形式主义美学思想.他们产生在以科学理性为中心的英国古典哲学衰落之后,并都试图改变知识界的迷茫与混乱的局面.但是崇尚调和折衷的新黑格尔主义不能正确反映现实,唯美主义和形式主义美学进入纯粹的美与形式,不再反映现实.他们都沦为"空"的理论. 第三部分基于对《霍华德庄园》的具体的文本分析,指明尽管小说中包含了许多社会因素,而被誉为一面反映英国社会现实的镜子,但小说反映的实际上是作者在传统男权社会理性价值观衰落后在混乱中重建秩序的尝试.这一尝试具有鲜明的新黑格尔主义的特征,其实是将各种分裂对立的元素联系起来,重新构建体系.维持体系成立的是他的空洞的唯美主义原则,这使联系的结果只是一个调和折衷的混杂体、他只能陷入自身理论的空洞.并且作品中类似女权主义的思想间接地表明了作者对传统男权思想的偏执.现实混乱令他绝望,他最终只是在怅偶的怀念已成为过去的稳定的传统男权社会.他的作品本身也是实意层的元现实主义小说与象征层中象征主义的前现代调和混杂体,并不是能反映现实的镜子. 第四部分先指出布卢姆斯伯里"空"的理论正是现代女性文学诞生的前提条件,首先,唯美主义与形式主义将社会历史现实抽离出美与形式,强调艺术的独立自主性,这抽离出的恰恰包括长期压制女性创造力的男权社会价值体系;其次,有"意味的形式"所强调的是从客观再现转向纯粹的个人主观表达,进二步使女作家纯粹从女性主体出发进行创作成为可能;最后,后印象艺术理念亦启发女作家创造出适合自身表达的语言和写作技巧,从而摆脱男性"浊重"、"自夸"的知识语言对其自然思想形态的歪曲.现代主义对女性文学无异于一次文艺复兴.文章然后进入对《到灯塔去》的文本分析,与《霍华德庄园》进行比较应证.《灯》作为一部后印象主义小说,几乎未将任何社会现实因素纳入文本之中,在这一项上几乎为空,而在小说的实意层,由人物意识之流构成的心理现实主义,是对人物心理现实的如镜描摹.《霍》的实意层的元现实主义小说,相形之下则显空洞.同时区别于《霍》的象征层中表现的男权价值无法改变的分裂混乱,《灯》的象征层将背景置子远比男权社会广阔的自然空间,使女性与男性从根本上平等.男性所崇尚的理性的有限性使他最终无法从混乱中整合出秩序.女性承认并面对生活混乱的本质,在梳理琐碎中赋予生活秩序.以灯塔象征的质朴深远的女性价值观一内心的稳定与坚强,不仅帮助自身也帮助男性超越混乱,发现生命的价值与意义.男性最终到达了灯塔,在女画家的画幅与女作家的小说中形成一个由灯塔象征的女性价值统摄的统一实在的整体.文章的结论部分联系海德格尔的"存在之屋"点明两部小说同以"房屋"寄托作品的精神指向:福斯特的霍华德庄园只是他镜中社会的空幻的希望,而伍尔夫的作品从消暑别墅转向灯塔,在幻渺的表面之下铸就了一个坚实深远的女性价值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