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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论文是以历史哲学为视点对我国新时期叙事文学观念的观照和探讨。历史哲学作为对历史的哲学性认识,既密切联系古往今来的社会现实生活,又穿越时空的局限直达形而上的思辨;既包蕴对过去的看法,又暗含对未来的判断;既着眼于具体的物事和人情,又关注抽象的规律或偶然。因此,历史哲学思想对人们日常生活的当下选择影响深远,在一个民族的文化建构中也外化为严硬的习俗制度或柔性的艺术表现。而历史哲学对于叙事文学创作和研究的重要意义,则在于从根本上决定了人们如何表述历史、书写当下和构想未来;同时也在思维方向上主导着文学理论的构建和具体的批评实践。 纵观西方历史哲学的发展历程,可以从中归纳出两种截然对立的历史哲学思想——“元叙事”和“多元叙事”:前者主张历史进程的整一连贯、历史规律的普遍有效以及历史趋势的明确无二,信奉决定论,偏向建构思路;后者在消解前者整体性和确定性的基础上强调个性差异的合理存在和自由发展的多元可能,拒绝决定论,偏向解构思路。两者的主要分歧在于是否试图以一套规律或模式作为世界历史的终极解释,并藉此断定未来的发展方向。这两种历史哲学思想反映出主体欲求的两面性,即对秩序之渴望和对自由之向往的纠缠不休。它们互相渗透,交替主导,共同赋予人类社会稳中求变的特质——避免在有序中走向僵化,或者在无序中走向毁灭。而“元叙事”宏大框架和“多元叙事”理念内核在当代思想界的聚合重构,则在“宏大叙事”之路的尽头构建起多元可能的开放前景。 从历史哲学的角度考察我国的当代文学领域,可发现新时期所直面的十年动乱极左思潮,其实也是“元叙事”历史哲学同一性思维在文学领域的极端化表现;而新时期文学叙事的民间化立场、个人化色彩、游戏化书写和不确定表达,则是对历史哲学同一性思维的强烈逆反和消解;同时,新时期文学研究从闭合到开放的体系变革、从一元到多元的批评范式,其在解构维度上契合于后现代历史哲学怀疑绝对、消解确定、反抗同一的精神,在建构维度上则与在“宏大叙事”废墟中重建多元前景的当代“小叙事”历史研究思路相通。因此,在历史哲学的视野中观照新时期文学领域纷繁复杂的现象,将有望为我国当代文学研究提供一条创意和深度兼备的思路。 本文的谋篇布局正是上述思路的展开,具体分成上、中、下三编进行论述: 上编包括第一、二章,简述西方历史哲学的发展脉络和当代动态,从“同一美学”和“对立美学”的文学分类透视历史哲学思想对文学叙事的深层影响,并进一步勾勒出我国当代叙事文学观念以新时期为节点对“元叙事”历史哲学从贯彻到逆反的演变轨迹,从而为下文从历史哲学角度观照新时期叙事文学创作和研究领域奠定理论基础。 中编包括第三、四、五章,重点论述新时期叙事文学反抗总体压迫、消解中心霸权、打破一元确定的创作观念对“元叙事”历史哲学的颠覆以及从“宏大叙事”走向多元共生的整体趋势。 下编包括六、七两章,分别讨论新时期关于“文学本质”的解构、重建以及批评实践对叙事文学意义空间和价值空间的拓展,揭示其从一元闭合向多元开放的关键转变,其实正是对“元叙事”历史哲学唯目的论和森严秩序的逆反。 总而言之,从历史哲学的维度来看,新时期叙事文学创作和研究领域消解“宏大叙事”、悖离一元中心、颠覆绝对真理和冲破闭合体系的观念嬗变,不是对“元叙事”的绝对否定或指向消解一切意义的虚空深渊,而是为了驱使文学和个人挣脱作为抽象理念或社会整体目标附庸的“工具”属性而获得独立自主;更是为主流或边缘文化、多数民族或少数族群的自立自足、自由发展构筑一个尊重个性、接受差异的多元化前景,这就是新时期文学叙事文学观念所包涵的“多元叙事”历史哲学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