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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如何在美术馆中欣赏一件录像艺术作品?藉此问题,本论文在“情动力”(affect)的视域下,探究中国展览馆中录像艺术的表现与观看/感知机制。总体来说,本文主要论述了三个问题:一、何谓“情动力”(affect)?——作为研究工具的理论范式转向。当代艺术领域,新的表现形式层出不穷,与之对应的,理论研究与分析范式也必须发生必要之转圜。“情动力”概念源自斯宾诺莎的《伦理学》,原指“事物层面的身体反应”,与人的一般情感相对立。德勒兹进一步指出情动力不表示个人的感受,它脱离任何表达的主体,是一种前个体的强烈程度,并与来自身体的经验阶段的过程相关。情动力是身体中通过与另一个“身体”的相互作用所产生的修改或变化:提高或降低身体的活性力量。近年来批判理论的“情动力转向”,将情动力作为理解经验领域(包括身体的经验)的一种方法,旨在超越再现(基于修辞学与符号学)这一范式,尤其是“情动力”在身体角度的概念化——身体进行感应(affect)和被感应(affected)的能力,或指身体之行动能力的增强或减弱。二、何谓“录像艺术”?——研究对象的概念界定与再阐释。从1988年张培力创作的第一件录像艺术作品《30×30》开始至今,这一新兴艺术业已有了近30载的发展历史。本文认为,中国录像艺术是一种以“电视、录像、视频”为核心媒介载体的多种影像处理、装置环境和视觉形态综合使用的艺术。对录像艺术这一概念的界定与重新阐释,兼及作为装置/屏幕的物之维度与作为影像的内容-表达维度,一体两面、互为褶皱,生成为一种新艺术样式之概念。三、如何在“情动力”视野下重新审视中国录像艺术?——研究对象与研究方法之“共振”(résonance)。根本说来,情动力与录像艺术之间并非简单的理论与对象的对位,而是一种“往返”关系:从具体作品的分类分析到抽绎出来作为本体论的“情动力”,同时又通过本体论的“情动力”来重新切入具体作品。在二者间的螺旋廻荡中,他们彼此构成一种不可替代的“充分必要条件”。本文具体从两方面展开论述。第一方面,在影像内容-表达层面,分析“情动力”美学视域下的“影像本体”。影像在德勒兹的整个艺术分析中具有最高位阶,它不同于其它所有艺术样式,同时它与”情动力”之间的关系也最为复杂。结合录像艺术自身在影像表达上的特点,这一部分又分为五个面向:1.表演作为情动力的“表现-事件”,身体的“力”在本体论层面上等同于表演、动作或事件;2.纯粹抽象影像中的非人称观看,通过生成-不可感知,捕捉抽象影像;3.动画录像艺术中的情动力表现,截取了三位代表性的动画影像艺术家的作品加以分析;4.声音与情动力之关系:声音首先获得一种独立性,在情动力视野下声音的连续体变为一个“无器官的身体”;5.情动力的“加幂”:多屏幕间影像的情动力强度叠加。第二方面,通过屏幕与装置维度,分析作为“物”之层面的艺术作品与”情动力”之关系,并得以重新审视其背后所蕴含的观看/感知机制的深刻转变。在这一维度之中,又可分为四部分:1.多屏影像中的装置时间——将时间作为一种富于变化的材质来使用,在此之下观看者变成了“游牧”的观众;2.与屏幕相关的录像装置艺术,意在着重凸显媒介自身的物质性;3.交互界面的屏幕观看,一种交互性主体;4.数码计算机屏幕,观众通过远程监控/遥控,存在于“后笛卡尔”的赛博时空中。“情动力”视域下的中国录像艺术的新形象——作为美学部署(dispositif)的“装置-影像”,它提供了一种新的感知方式,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但同时它在发展中也存在一些问题,诸如过于形式化、内在意义的缺失、艺术创作远离生活等。中国录像艺术需要从现实出发,并在传统艺术思维中汲取营养。只有遵循当下审美潮流、审美亮点,录像艺术才能更好地发展。最终,本文认为:“情动力”视域下的中国录像艺术就是“以身为目”——通过身体的“感-动”(percept-affect),生成-难以感知,进而揭橥“不可见之物”。“以身为目”,就是放弃视觉中心主义,让身体变成一个感觉的“无器官身体”。传统的艺术认知总是以一种主客二分的角度来思考美学问题,我们的感官感觉(视觉、听觉、触觉……)只是用来接收外界信息、表象外部世界的通道而已。我们要超越表象/再现,摒弃主客体二分的认识论模式,让艺术释放出其差异性元素,而这一切,都与“情动力”相关,”思维-意象”(pensée-image)便从这里重新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