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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延(procrastination)是指个体尽管能够预见到该行为会带来不良后果,仍旧自愿选择推迟某一已计划好的任务的行为(Steel,2007)。大量的研究表明,拖延不仅会对人们的情绪、学业表现以及社会成就等产生不利的影响,而且会降低人们的主观幸福感,更有甚者会损害人们的身心健康(Steel,2007;Stead et al.,2010)。因此,探究拖延行为的成因以及弄清其与影响因素的关系显得尤为重要。有元分析研究表明,冲动性和拖延行为的表现存在高相关(Steel,2007),甚至有行为遗传学研究认为二者在基因层面的共变率达到了100%(Gustavson,2014)。不过,后来验证性研究发现,拖延和冲动性的共享基因可能仅为20%到30%(Loehlin&Martin,2014)。这说明拖延和冲动性在行为方面存在密切的关系,然而二者行为高相关的基因层面的解释存在争议,大脑神经基础层面的关系更是不清楚。因此,为了探明二者的内在关系,本研究试图从大脑神经基础角度来考察拖延和冲动性的共同性和差异性,进而明确两者内在的区别与联系。具体而言,研究一收集了两批被试的行为和大脑结构数据,采用“探究-验证”的研究模式,使用体素的形态学分析方法(Voxel-based morphometry,VBM)重点探究拖延和冲动性在大脑灰质结构基础上的共同性,进而分析两者在行为上高相关的原因。研究二收集另一批被试的行为和大脑静息态数据,重点探究拖延和冲动性在大脑功能层面激活和功能连接的差异,进而分析两者起源的不同。总体而言,研究一和研究二分别从拖延和冲动性在大脑结构基础上的相似性和大脑功能连接的差异性角度来探究二者的共同性和差异性。在研究一中,为了探究拖延和冲动性在大脑灰质结构基础上的共同性,首先对样本一(85名被试)的行为数据进行相关分析,来探究拖延和冲动性在行为层面的关系;然后,采用探索性因素分析方法,通过探究两量表(一般拖延量表(General Procrastination Scale,GPS)和冲动性量表(The Barratt impulsiveness scale version 11,BIS-11))在测量学上的共享性和特异性,进而明确拖延和冲动性在行为上的高相关是否是由测量题目所致;最后,采用VBM技术和中介分析方法对样本一和样本二(84名被试)的行为和大脑结构数据进行分析,探究拖延和冲动性在大脑灰质结构基础上的共同性,进而分析两者在行为上高相关的原因。结果表明:(1)在行为上(基于样本一),拖延和冲动性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r=0.69,p<0.001);(2)探索性因素分析发现,拖延量表和冲动性量表的测试题目几乎不存在共享性,这表明两者测量了不同的心理特质(拖延和冲动性),这也说明拖延和冲动性在行为上高相关性并不是由测量材料所引起的;(3)VBM分析发现,拖延和冲动性都与大脑外侧前额叶(DLPFC)的灰质体积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且与二者相关的DLPFC脑区出现了重叠,这说明拖延和冲动性存在共同的大脑结构基础(即DLPFC);(4)中介分析(基于样本二)发现,冲动性在DLPFC脑区灰质体积对拖延的影响中起到了完全中介作用。因此,研究一表明拖延和冲动性存在共同的大脑结构基础:大脑外侧前额叶(DLPFC),而DLPFC与自我控制能力密切相关(Miller,2000),这说明拖延和冲动性行为层面高相关的原因是二者具有共同的认知基础,即自我控制失调。在研究二中,为了考察拖延和冲动性在大脑功能及功能连接上的差异,首先对280名被试分别进行了拖延和冲动性的全脑静息态相关分析,探究拖延和冲动性在大脑功能激活上的差异;然后,在相关分析的基础上,分别以拖延和冲动性的激活脑区作为种子点(seed)进行全脑功能连接分析,探究拖延和冲动性在大脑功能连接上的差异。全脑相关分析结果表明:(1)拖延和左侧脑岛的ALFF信号存在显著负相关;(2)冲动性和左侧尾状核的ALFF信号存在显著的正相关。静息态功能连接分析发现:(3)左侧脑岛和右侧舌状回的功能连接水平和拖延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4)左侧尾状核和右侧中央前回的功能连接水平和冲动性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因此,研究二表明拖延和冲动性存在不同的大脑功能基础:依次为脑岛(Insula)和尾状核(Caudate),而脑岛和负性情绪感知与调节有关(Paulus et al.,2005),尾状核和奖赏敏感性有关(Hikosaka,Sakamoto,&Usui,1989),这说明拖延和冲动性行为起源不同,拖延行为的起源可能是对负性情绪的回避,是一种回避动机,而冲动性的起源是追求及时的奖赏,是一种趋近动机。总体而言,本研究的结果说明:(1)拖延和冲动性存在共同的大脑结构基础——DLPFC,而DLPFC脑区与自我控制能力密切相关,因此自我控制失调可能是拖延和冲动性共同的认知机制,这也就回答了拖延和冲动性行为层面高相关的问题;同时,冲动性完全中介了DLPFC对拖延的影响,这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拖延可能是冲动性进化副产物的观点。(2)拖延和冲动性在大脑功能激活及功能连接上存在显著的差异性,二者的起源是不同的:脑岛和个体的负性情绪调节有关,尾状核和个体的奖赏敏感性有关,这说明了拖延行为的起源可能是对负性情绪的回避,是一种回避动机,而冲动性的起源是追求及时的奖赏,是一种趋近动机。本研究采用磁共振结构态和静息态技术,从大脑神经基础角度探明了拖延和冲动性共同性和差异性,这对于加深认识拖延和冲动性的认知神经机制以及两者之间的内在区别和联系具有重要的科学价值,对于冲动性和拖延的干预提供了的角度也具有重要的实践意义。在未来的研究中,可以通过操纵个体的负性情绪调节能力、外部奖赏线索的凸显度和自我控制能力,力图从可塑性角度进一步探明二者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