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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族作为中国历史上一个特殊的群体,就其存在的时间——我指的是高门大族,或者说是门阀世族——严格意义上而言是从东汉末年到东晋末.期间他们作为左右朝政、引领时望的中坚力量,煽动玄风,鄙弃儒学,旁研佛理凡此等等,可谓影响深远.总的而言,政治上随着大一统帝国的分崩离析,进入到诸国纷争的境地,社会动荡不安;而思想上随着儒家学说的式微,道家及佛家思想的流布,魏晋士族作为政治与社会的主体,扭转了之前处于独尊地位的传统的儒家的人生信条与道德准则,舍儒入道、入佛,形成了流风浇漓、道德不一的习俗.究其本质,是导源于其人生观的改变.换句话说,儒家所奉行的“内修身齐家”,“外治国平天下”的处世理想已为士族所抛却,人生在世,既不为苍生、社稷着想,而妄图保全性命于乱世,则势必求一己之安憩,而置名节于不顾.这于士族的生活方式及其人生态度可见一斑.即以其所追求的至高人格而言,则“内圣外王”之儒家理想显非所慕.而彼辈恣情山水,虚求高蹈,固然一时为人所称羡,究其本底,要亦非治世之道,处世之宜,故彼辈不能有国家而无个人,舍性命而为苍生.在此人生观之指导下,士族所瞩目之范围,自不超过享乐、求荣之畛域.故魏晋之际,士族之社会责任殊寡,个人品行亦多不可称.就大群体而言,此乃是其消极之处,然其间受此人生观之影响,由此而溢出于外者,亦有数点为后人所称道不已.其一即是个体自我之发现,较之于儒家重名分,只求其作为义务的履行之角色,有绝大之意义.即我是我,而非所谓“子”、“父”、“君”、“臣”之类伦理的界定.个体之自然意义凸显,而其社会意义则颇有遗落.其二即是促进三教学说之初步交融互动,打破了独尊一面的儒家地位,开启了后世三教论衡的局面,儒释道各从彼此去其所长,补其所短,固然各守其最后之门限,要亦兼采所益,求为自用.一言以蔽之,魏晋之际士族人生观之改变,乃是于大我中求一己之解放.无论其由此附随之影响,其本旨即在此.然,此解放乃是借重士族之手,由道反儒,依道家之思想而求士族本阶层之一己之解放,众生不与焉.倘若观之于有明一代,其时之趋向亦是求一己之解放.只无非明代之途径,乃是借重于儒家士人之手,甚或农夫、商贾,由佛反儒,依佛家之思想而求众生之普遍解放.士农工商,四民异业而同道,可谓解放之宏大耳.故,魏晋士族之人生观所内涵之旨,虽非为后世计,而其影响则实为深远.其间所凸显之思想脉动与彼学说之相摩相荡,可谓前绍于先人,后启于来哲,不息不灭,增踵其华.此中固有可深研者在,一可逆知当时之情状,求其断代之史情;二可相较于后世,明乎通贯之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