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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的山水画史上,郭熙是个关键性人物,他的创作不仅丰富了山水画技法系统,更重要的是郭熙及其带来的山水画审美转向别具意味。尤其是他对山水画象征系统的建立,不仅顺应了时代政治与文化的诉求,同时还创造了山水画的一种新的观感:“不下堂筵,坐穷泉壑”。本文企图以其代表作《早春图》为个案,通过其鉴藏、笔墨、意象内涵、山水观等问题进行解读,揭示《早春图》对自然的归纳与表现方式、对传统程式的继承、意象形成的脉络以及社会文化影响下的山水观等一系类问题。论文首先对《早春图》相关背景进行了考证与剖析,包括《早春图》的递藏、郭熙生平事迹的考订以及作品的创作背景揭示等问题。研究中我们发现《早春图》产生的背景与北宋文人政治、理学的兴起、纲常伦理社会秩序的构建、独特的士大夫文化,地域上统一后文化的融合等一系列社会文化问题相关。其次,是对《早春图》图像系统的分析,主要从《早春图》的笔墨语言、空间布置以及对“气”与“韵”的表现等三个方面展开。认为《早春图》的图像系统呈现出一种“集大成”的态势,在笔墨上继承了李成“烟云变灭”风格,又极大地吸收了关仝、范宽画风对山体刚毅结构的表现与墨色的特征,在《早春图》中体现出一种“兼容并蓄”的笔墨面貌。在思、景空间的“布置”上,《早春图》吸收了江南画派“景趣”的因素,布置出耐人寻味的可游、可居的景致,并突破性地将“双松”置于画面的审美重心位置。在气、韵的表现中,将山的表现,从“嶷”的稳定感,转向“不滞”的律动感。以画面的生动带动气、韵的表现,将山水赋予“人格化”的精神内涵。第三,围绕《早春图》中的“双松”与“山峰”系统所形成的意象展开讨论。我们发现,双松以自身形象的改变、画面位置的变化,体现了由传统“君子”忠贞、孤傲的意象,转向了“君子”在朝为”公、侯、师、帅”的意象内涵。山峰系统中“主峰”意象在北宋理学的风气影响下,由以高大、突兀的富有压迫感的形象,体现主宰的象征意味,转向以突出山峰的秩序感,以“寓理于物”的理趣追求表现“大君之临”的内涵。“高远”塑造的主峰威仪与“平远”塑造冲澹的“诗愁”,空亭与楼宇殿阁的组合,诠释了北宋社会文化对于君子内涵的重塑。君子的自我修养与社会责任也在这种“进亦忧,退亦忧”的内涵中彰显。第四,对《早春图》山水观的研究。文章阐明郭熙在山水表现过程中,通过“理”“法”“意”三种不同层次的追求,在递进结构的山水观内涵的共同作用之下,与观看者产生了艺术上的共鸣,完成了表现与观看的全过程。在这样的过程中,《早春图》不仅仅满足了眼睛的观看需求,更调动了观看者周身的感受,产生“如临其境”的代入感。以《早春图》为代表的郭熙创造的山水画,实现了视觉审美新转向,这一现象迎合了时代政治与文化的诉求:北宋建立了文人政权,文人主要参与执掌政权之后,士人阶层发展壮大,他们成为艺术欣赏与接受的主要对象;因其对实现自身存在的要求,促使了山水审美趣味的变化;另一方面,因为理学在北宋的畅行,对于君子自我修养与社会价值的定位与塑造,也导致了山水画构图、造景、笔墨等一系列问题的改变。《早春图》实现的是士大夫阶层对山水画的理想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