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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开始,统治者开始重视思想文化建设,主张儒释道三教并用。佛老借此机会得到了极大的发展,甚至在部分思想上占领了儒学的领地。面对佛老的极大发展,儒学渐渐认识到自身存在的问题,意识到必须放弃繁琐的考证,从义理入手,恢复儒学原有的开放精神。由此,宋初儒者兴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儒学复兴运动。在这场运动中,儒生们在孟子的思想中找到了使儒学走出困境的思想依据,由此掀起了一股尊孟的潮流。与之相对的,是另一部分儒生涌起的“疑孟”、“非孟”的思潮。在这场运动中,最值得研究的,当属苏轼。苏轼对于孟子的态度,历来被归为“非孟”一派,然而笔者认为,苏轼之非孟,称为“辨孟”更为贴切。因苏轼并未像李觏一样对孟子全盘否定,也未像尊孟者一样对孟子彻底地肯定。苏轼之“非孟”是辩证的,是理性的。在他的《论语说》中,从八个方面与孟子进行了辩论,其中大部分都是指出孟子与孔子思想中所不相吻合的地方,只有关于人性与权变两个方面的论题是对孟子核心思想的辩说。苏轼反对孟子将性定位为善,认为性是无善无恶的。他主张性情同一论,认为喜怒哀乐之情感表现皆出于人类之本性,是自然之心的流露,本然之性的表现,性是情的总体性的抽象概括。苏轼之人性包括自然之性与社会道德伦理之性,自然之性是人生存的基础,是不能加以泯灭的。但人可以在自然本真之性上,去追求更高层次的伦理之性。因人不同于动物,人须与他物相待,因而需要对自然之性有所约束,使之合乎节文,以便“天下分明”,君臣父子各就其位、各施其职,整个社会方能相安无事。由此,苏轼提出了礼,但礼并不是强于人者,而是源于情的,并不是外在的道德条目对于人的约束,而是源于人自己的选择。人对于伦理道德,并不体现于“敬”,而是人性的自然流露,是彰显人的本真性情,是达到一种“性自命得”的境界。对于孟子的权变思想,苏轼并不是从根本上进行否定,只是对“权”怀有高度的戒备心理。他认为权与礼相对,若对权利用不当,则会出现个人以“私意权之”,从而造成原则性的丧失。因此,他主张恪守一定界限,反对个人主观随意的权变,反对个人对礼进行主观随意的更改。苏轼的非权变思想其实是与他的人性论思想一脉相承的。在他的人性论当中,礼源于情,情乃是公众之情,礼只能随公众之情的变化而变化,个人不能轻易的改变,这就为其反对个人色彩浓厚的权变思想提供了人性论的基础。除了“辨孟”,苏轼对于孟子同样有推尊的一面,他以《孟子》释他书,承孟子之民本思想,同时认为孟子之功不在禹下,推尊孟子最近于孔子。苏轼的孟学思想对于当时的革新派起到一定的制衡作用,避免王安石政策过于激烈而给社会带来更大的伤害。也有利于后人更加理性地看待孟子及其思想。其独特的人性论思想中,肯定人之自然欲求,主张率性而为,对于当时理学“存天理、灭人欲”、否定人自然之性的合理性与正当性,无疑是一种有力的抗争。对于人之自然之性的保留具有很大的作用,同时对于古代文学人文主义的出现有首倡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