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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了+有+数量结构+(NP)”是现代汉语口语中的一种常见构式,例如:吃了有几十个饺子,等了有四十多分钟,去了有十来次等。该构式主要用来表达说话人对某事件所涉及的数量作出主观性估测,而非对其数量状况进行客观精确的描述。有许多学者对该结构进行了研究,然而他们几乎都只关心“有”字在该结构中的词性、语义、功能和句法特征等问题,即坚持词汇中心论,而忽视了该构式的整体作用。因此这些研究都存在着一定的不足。本文认为语言的基本单位是构式,即坚持语言模块观,主要从构式语法的角度对“V了+有+数量结构+(NP)”进行系统全面的研究。本文尝试结合历时研究和共时研究,试图对该构式进行详细的描写和深层的解释。首先,作者对该构式进行了详细的描述性研究。通过分析该结构所表达出来的意义并不能够完全从其构成成分中预测出来,进而证明该结构实际是语言中的一种独特构式。并基于语料考察以及对相关构式的对比分析,得出了该构式的意义和功能,即对所涉及的数量作出主观性估测。然后,本文对该构式所体现的认知和语用方面的特点进行了概括,主要包括以下三点:第一,该构式有表大表多的语义倾向;第二,该构式在情态上要求或然性,在时态上要求已然性;第三,该构式的信息焦点在于其中的数量结构。最后,作者对该构式的这些特点进行了应用,结合语料分析,明确了哪些动词和数量结构一般能够进入该构式。其次,本文致力于对该构式进行解释性分析,尝试对其产生机制以及识解过程进行研究。基于构式语法中的继承连接理论,构式不是互不关联、独立地存在于语言之中,而是处于有结构性的构式网络之中。一个构式的产生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基于一定的理据。Goldberg认为,如果构式B从构式A中继承相关意义或者形式,那么构式A就为构式B的存在提供理据。因此,本文一方面重点探究了该构式和与其相关的重要构式之间的继承关系。另一方面,该构式的内部结构也得到了分析。首先,基于详细的历时研究,本文得出结论:“V了+有+数量结构+(NP)”构式的原型构式是“有”的领有构式;其他如“名+数+量”汉语计数构式,“有+数量结构”和“NP+有+数量结构”构式则是其上位构式,因为该构式从这些构式中继承了意义或者形式的某些方面。同时,本文对这些构式继承关系的理据性也做出了论证。然后,本文从共时角度讨论了该构式的内部继承关系,指出该构式有三个子构式。即当构式中的数量结构分别为物量,时量和动量时,虽然其意义表征有所差别,但却能够实现同样的话语功能。以上的分析都是基于构式作为一个意义与形式的整体进行的,接下来本文重点分析该构式的核心构件,即动词“有”。一个句子的意义和功能既来自于构式本身,同时也要依靠构式的组成成分即其中的词汇,二者缺一不可。研究结果表明,该构式中的“有”呈现出句法作用模糊、语义空灵虚化等特点。究其原因,本文认为一是来自该构式的构式压制作用,二是源于“有”本身的语义倾向和动词性质。具体说来,“有”本身并不是一个纯粹的表示客观领有关系的词汇,而是带有一定的主观性倾向。同时“有”也不是一个典型的动词,而是处于动词范畴的边缘。因此在该构式独特的句法环境作用下,“有”的意义和动词性质弱隐强现,其领有义隐藏,或者说服从于构式意义,而其固有的语义倾向即主观性得到凸显。同时由于“有”处在句中次动词的位置,其动词性特征被进一步削弱。因此,在该构式中,“有”的功能类似于一个主观性标记。最后,构式对其组成成分的压制作用也得到了研究,这解释了为什么动词“有”的两个论元在该构式中并没得到体现,以及确数结构却能在该构式中表达概数意义等问题。因此,构式作为一个整体与其构件之间的互动关系也得到了很好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