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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山情感论诗学兼具审美性与伦理性。从文化诗学和跨学科的研究方法来看,船山诗学并非狭义的诗歌之学。它深植于中国思想文化的传统,又在晚明这一历史转型时期社会伦理与审美的激烈冲突中,建构起其诗学功能与文化价值观念。船山情感论诗学产生的历史缘由与他所处的特定时代一样复杂。论文考察了晚明士风、晚明思潮与船山诗学情感论的相关性,由此考索出船山情感论诗学的思想基础和历史成因。接下来,论文从本原论、情景论、四情论等方面阐释了船山情感论的诗学内涵。本文对船山情感论诗学的发微,从材料到解读思路,力避纯诗学的层面,而注重寻绎其哲学美学的内涵。船山诗学的哲学考察,首先由儒学情感论的内涵、情感生发与情感的善恶问题,还原其诗学的儒学基础,并以视域融合的方式,对庄子和相宗情感论进行了分析,于此推演了船山情感论的审美之维。对船山情感论审美之维的考察发现,它在中国意境美学史上最为突出的贡献,在于其意象理论受佛道“虚无”境界与“玄妙”工夫的影响,呈现出空灵与自由的艺术精神,有淡化儒学伦理之善的内核的可能;意境诗学与西方话语体系融合后,有可能更接近佛道的自由“境界”论,诗学向“真”向“善”的内核可能被遮蔽。本文出于文化与艺术发展的双重担忧,沿着船山“入其垒”“袭其辎”的思路,从宇宙论、人生论、工夫与境界的维度考察了佛道“虚妙”说的历史,佛道在思想本体上是“虚无”,在工夫与境界上追求超越与自由的观照和妙悟。船山哲学以“虚者实之”和“两端一致”的运思方法,解构并超越了佛道的本体论、人生观与工夫论,建构了立足“实有”的超越诗学,此诗学属广义诗学,人道与天道合为一体,“广心”与“裕情”,展现出事功与审美融合、伦理与诗学共鸣的文化诗学的特色,这正是体现了以“诚”为理想的伦理诗学的美学意蕴。船山情感论诗学根底在易学,天地万物与作为“天地之心”的人均是气散聚的不同形态。从情感的“感”上说,没有“感”或“感”的断裂,生命将无从凝成或逐渐消减、散灭。船山由此提出“物情非妄,皆以生徵,徵于人者,情为尤显”“极情为量”的诗学命题。这源于船山以气的散聚存在论对释道“有无”的超越,回归于人的真实存在。船山情感论诗学的超越性还表现为对自由的追求与佛道不同的路向。佛道重虚静、重妙悟;船山在以“广心”达成儒家伦理目标之后,讲究情感的充余与安顿,以情感的充余与安顿获得对伦理目标的保持与超越,这是对孔子“从心所欲不逾距”的理解和创造性发挥。船山诗学的情感内涵广泛,不仅指感情、情绪,还泛指一切心理活动。他对“心目为政”的重视,引出诗歌创造与接受的意向性问题。本文探索了船山“意”“志”“思”的意向选择性,从“意”到“志”,“思”是其关键。诗之所以能“兴”在于“思”之无穷;“无邪”是儒家诗学意向性的伦理目标。船山崇实反虚的诗学思想,重视“虚者实之”,讲究“心目为政”与“现量”并用。其虽有“意伏象外”“影中取影”的论述,但其情景论受“崇实反虚”思想的局限,没有发展出包括“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在内的意境论。而其情景论为以王国维、宗白华、朱光潜、叶朗诸先生为代表的意境论探索埋下了伏笔。船山情感论的气学特色和对“势”的阐释,从客观上恢复了“气韵生动”的诗学传统。其以龙喻诗的创造,为我们古代诗艺的探求,打开了另一扇窗户:意境论不再是我们探究的唯一选择,生生不息的诗学追求及表现形态,值得我们进一步发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