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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从俗语词的角度研究杨万里诗歌的风格特征。利用语言学的知识分析文学特点,是跨学科的综合性研究。文章主体由四个部分构成。绪论中,笔者定义了俗语词的概念:在宋代或宋代之前出现过,又被杨万里在诗中使用过同样含义的宋代民间俗语,或典籍中记载的前代口语词,都算做本文指涉的俗语词,包括方言、口语词、成语还有谚语四个类别。筛选俗语词的方法主要是借助于古今俗语词的研究著作,将著作中收集的俗语词与《诚斋集》中俗语词的含义进行逐一比对,整理出的143个俗语词以表格的形式列于附录中,使前代或同代诗人的用例与《诚斋集》中俗语词的用例并陈在一起,以便分析诚斋俗语词使用方面的继承性与创新性,及俗语词在“诚斋体”风格形成中所起到的关键作用。关于杨万里诗文的研究成果颇多,综述部分将国内学者的研究从创作分期、诗歌渊源、诗歌体裁、诗歌风格、诗歌影响、诗歌语言等六个方面予以分类,并简要介绍了海外学者的研究成果。第一章论述唐宋时期禅宗对诗歌用语的影响,着重介绍了宋代苏轼和黄庭坚以俗语词入诗的特点。佛教僧侣为了使其教义易被下层信众理解与接受,多用唐宋时期的口语宣讲教义。禅师们旨在争取士大夫对禅宗的关注,因而有意提高灯录的文采,常写作白话诗来表达禅悟的境界。宋代诗人们受禅宗影响追求“以俗为雅”,在语词方面从陈言中追求新意,内容上从日常生活中寻求诗材,俗情与俗词往往相得益彰。黄庭坚的诗歌中蕴含着浓重的禅宗思想,显示出与现实政治相疏离的意味,他在诗中常常化用禅宗著作的原句或直接使用禅宗语汇。苏轼掌握了适用于不同地域、不同场合的俗语词,他熟稔地将它们两两组合,对仗使用,以达到讽刺或诙谐的表达效果。第二章考察诗论家对唐宋诗中俗语词使用的评议。后世诗论家总结出俗语皆来源于社会生活。他们在追溯俗语词源流的时候,多能在了解前代的社会文化背景的基础上,从唐代或唐以前的诗文中找到用例。杜甫在诗中用俗语词时显得极为高古,诗论家们认为后世诗人尽管效仿杜甫在诗中用俗语词的做法,却徒增其弊。俗语词拥有方言读音和不同于诗家语的语义,如果不多加注意,就容易出现误读现象。诗论家们对苏轼、黄庭坚使用俗语词的做法也有议论:宋代苏轼和黄庭坚是在诗中使用俗语词的典型代表,后世诗论家围绕他二人,尤其是苏轼展开的评议较多。诗论家们认为苏轼选用俗语词时,展现出兼容南北方言、打通不同场合用语的特点。苏、黄及后世诗文中被颠倒的俗语词,往往是扭曲了的社会现实的折射。苏轼创作时多引俗语入诗,却评价元稹和白居易轻俗;黄庭坚认为俗子篡改原作,在其中掺入俚语,使得原作的美感遭到破坏,自己却偏爱使用俚言俗语:这种言行不一的矛盾引起了诗论家们的思考。第三章将《诚斋集》中的143个俗语词予以分类,溯源了这些词的朝代来源。《诚斋集》中的俗语词可以分为两个大类,一类是宋代百姓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口语,涉及到不同地区的特色方言。其中有杨万里诗中自注的俗语词,他有意识地将途经地的方言记录在册,这些前人未曾使用或语意不够细致的俗语词,是他纪行诗中珍贵的文献资料。杨万里在使用宋代方言入诗时,并不拘泥于方言的原义,有时会扩大它们的语义。还有一些非方言俗语词同样见于宋代其他作家的诗文中,与宋代其他典籍文献中的俗语词相比对,杨万里往往能将别家仅仅用于书信尺牍中的俗语词挪用到诗歌中,变更俗语词形容的对象,使主语或宾语从人变为事物,为诗句增添生动活泼的气息。另一类是先秦、汉魏六朝,乃至隋唐五代时期百姓所使用的俗语词。杨万里通过文献资料学习前代俗语词的含义,并在自身作品中勤加实践,是“以故为新”的一种方式。先秦文献中的俗语词“裁缝”和“染指”脱离了原有语境,被杨万里用于形容创作和欣赏时的审美体验。汉魏六朝时期的俗语词中,称谓名词占有很大比重。其中“抵掌”一词处于与前代诗歌结构相似的节奏点上,“世情”则凸显了杨万里对前人诗句语义的有意背离。杨万里效仿隋唐五代不同词性的俗语词用例,词义及用法都与唐人相同,其中他学习李白、杜甫、白居易的语用显得极为明显。第四章概述了杨万里在俗语词使用方面的新拓展,并简述了宋至清代的诗论家对诚斋诗风的批评或赞誉之声。杨万里笔下的俗语词具有拟物为人、化静为动的活泼气息。他偏爱使用禅宗用语的世俗义或字面义,让禅语词脱离掉佛教语境,回归现实生活。由于杨万里的乐观天性使然,原本含有贬义的俗语词往往具备了风趣幽默的意味。他对“丁宁”等俗语词的使用更为细致,较少使用“丫头”等带有女性色彩的俗语词。历代诗论家对《诚斋集》中俗语词的使用,存在着褒贬不一的看法。清代一部分评论者们认为《诚斋集》作品粗鄙琐碎。但是宋代的张糍、姜夔、严羽、刘克庄、方回等人却对杨万里用语俚俗的风格加以赞誉,明代的袁宏道、清代的袁枚、郭鏖等人更是效仿杨万里进行文学创作。结语部分从唐宋变革论的角度阐释了宋代诗歌通俗化的原因,再次总结杨万里诗歌中俗语词的类别,并对本文的不足之处予以分析,提出深入研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