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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随着西方资本主义入侵,中国农业日益卷入世界经济体系,沦为被宰割的对象。国内政局动荡,天灾人祸不断。由于内外因素夹击,农业问题愈益严重。关于解决方法,朝野各自观念、入手路径互有歧异,并随时代推移而变动。本文以中华农学会探求农业问题的出路为主线,深入探究该会的组织、人脉、思想、活动和影响,以及与朝野各种党派社团的联系,从自身认知变更和外部因素作用两方面的互动,阐释其活动重心与取径的前后变化。从中透析近代中国人解决农业问题诸方案的渊源、特质与演化,尤其是如何由单纯的技术路径,转变为从技术、经济和组织等各个层面改造农村社会,进而要求变革社会制度的整体性思路。
在西学东渐的大势下,清季知识人以西方的“科学”为参照,衡量本土农业,主张输入域外现代农学知识体系,变传统的“经验农业”而入“学理农业”之境。据此,清廷以农业学校和农事试验场为门径,开启农业的“科学化”进程,实质是以西方“技术”,推进本土农业生产。民初因袭晚清“专重技术”的路径,但师法对象渐由日本转向美国。在此背景下,中华农学会应运而生。初期,它确立并推行“纯学术”的办会路线,重视“技术”科学,以“教育”为改良农业之先行,着力研究农业教育,并坐言起行。学制改革运动中,它与教育界各社团互为援奥,密切配合,制定方案,影响当局,试图确立“研究-试验-推广”三位一体的美国式农学建制。
1920年代中后,包括中华农学会在内,朝野渐次超越晚清以来的“技术”一途,转向“整体解决”,尝试以组织和经济为核心,从多个层面改造“旧农村”,建设“新农村”,以创造农村文明。这不仅是其返躬自省的结果,更是时势大潮使然。农业学校未能造就欧美式的“新式农人”,农事试验场形同虚设,在帝国主义经济侵略与国内军人恶斗下,农业问题已仅非生产问题。单靠“技术”并不能解决整个问题,大体成为朝野的共识,并激发乡村建设运动以“组织实验”为核心的多元化探索,对中华农学会有相当的刺激。但它寄希望于国民党,将“组织实验”工作,纳入国民政府的新农村建设序列,将自身定位于切实研究和向当局建言献策,则又不自觉地回到侧重技术的旧路。
中华农学会内部会员身份、学术派分以及观念主张复杂多样,与国民党、共产党以及中国农村经济研究会等党派社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应对工业化和资本主义冲击,是近代农业的根本问题,各方争论聚焦于土地分配与资本主义存废。而废除土地私有制,走合作化集体化之路,实现农业和农村社会主义,渐成时代言说的主流,最终导致以社会主义作为解决近代中国问题的归宿。具体途径,则存有社会革命与渐进改良的两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