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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吴梅村的研究近几年来渐渐形成热潮,特别是对其忏悔心态的挖掘更成为当今学者们热衷的焦点。但正如爱因斯坦在回答为何物理学取得了巨大进步而人类的好多问题却一筹莫展时所说:“物理世界很简单,而人却太复杂。”复杂多面的人性决定了我们不能简单的定义个人的品性,更不可轻易的论断人性的善恶。本文便是本着这样一种精神来审视和评价吴梅村的,其中的自辨与逃禅情怀作为一家之言,非为求新而求新,只为呈现自己心中立体而鲜活、勇敢亦怯懦的吴梅村。 全文共分四部分。 第一部分是对吴梅村生平的三个关键阶段进行总体的概说,其中适当的穿插对其各个阶段心态的剖析。吴梅村的一生可以明朝灭亡和再次出山为标志,粗略的划分为年少有为期、十年遗民期和晚年忏悔期。前期主要论述其高中榜眼、钦赐归娶的少年风光以及在这风光的背后萌发、酝酿的鞠躬尽瘁、精忠报国的儒者心态。中期主要写其在动乱世事的威逼下,毅然辞官、归隐林下的十年遗民生活。尽管未能“杀身成仁”的遗憾时时困扰着他,偶然萌动的“名利”心火也使其躁动难安,但品花赏茗的闲适淡泊和贫贱安亲的自解自劝却在总体上保证了他隐逸心态的协调与平和。晚期写的是“风刀霜剑严相逼”的血腥恫吓,使梅村由林下再入仕途,物质生活的些须改善伴随的是精神心态的极度匮乏。虽然新主和同僚们的宠幸与劝慰也曾使他解开心结,燃起重生的希望,但“灭国亡君”的奇耻大辱和“寄人篱下”的悲辛遭遇却最终让他“心梦成灰,悔恨终身”。 第二部分主要是描写梅村的自辨情怀。分为“尽孝失节”说、“名以累人”论、“白发象征意”三个小章节。“入则孝,出则弟”是中国士人从遥远的先秦便开始恪守的准则。“事父母,竭其力;事君,致其身”,在他们看来是异质同构的、在伦理意义上是等量齐观的对应物。于是,易代之际的传统士人们便巧妙的利用了儒学元典在“忠”和“孝”这一伦理问题阐释上的灵活性,以“亲在不死”为由替自我的失节行为辩护,梅村自然也不例外。“名以累人说”一章对梅村由“盼名”、“求名”到“得名”、“失名”再到“恶名”、“恨名”的“名利”心结进行了纵向的梳理,以求凸显其对名利“因爱生恨”的真实心态。利用对“白发”这一感性意象的反复陈述与描绘,以获得自我安慰和世人的同情,是吴梅村自辨情怀的第三部分。总体而言,梅村对这三种情状的不停叙述和絮絮诉说,都只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即在自我哀怜中向世俗明志,与世人讲和,从而逃离灵魂周而复始的“变节”梦魔,在世人的理解与宽慰中,在灵魂的疏放与轻松中,寻找存活的希冀和支持的力量。 第三部分详析的是梅村晚年自强不熄的自赎之路。分为两个小节,一为禅灯梦影的栖息。乱世之秋的人们比任何时期的民众都需要精神支柱的安慰。在明末清初波涛汹涌的“逃禅”激流的冲击下,面对肉体和精神的双重重压,梅村也悄然接受了佛学的沐浴。在苦海里挣扎,于毁灭中泄愤,在空幻里自慰,到宿命中回归。梅村的逃禅之路呈现出一种无法突破的圆形程式,渴慕以逃禅归隐来解决生存悖论的他,最终也没逃脱“天命”的栓桔。二为衰败时代的梦魔。用心良苦的自辨和潜心向善的逃禅并没有让梅村获得身心俱透的解脱,身心俱伤的他只好拿起忏悔的利剑,以滴血的自惩为药,用灵肉的对峙为饵,在四面楚歌的艰难环境里,通过对存活肉身的赤裸裸的鞭挞争取着尘世生存的权利,谋求着灵魂的真正解放和自由,最终诗歌园地成了他身心永恒的归宿。 最后一部分熔铸绝境中的壮美。主要为了阐明梅村忏悔精神在当今社会的意义:错误铸成,遭困绝境,应敢于忏悔,但却不能只止于悔过,更应在忏悔的过程中时刻保持一颗善良、纯洁、向善、向上的灵魂,并为自己灵魂的安顿和自由重新找寻和发掘生存的理由和意义,而生命的真正意义也就全部体现在这忏悔和找寻的过程中了。 一言一蔽之,无论是处心积虑的自辨、用心良苦的逃禅还是永无休止的忏悔,对吴梅村而言都只是为了一个简单至极而又难似上青天的迷梦:为弹精竭虑、疲惫难堪甚至是走投无路的肉身求取一条自由的生存之路,重建新生的意义。这就是乱世中的吴梅村整个的人生心态,也是本文要阐发的全部意旨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