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图亚特·霍尔是英国著名的左翼学者,是伯明翰文化研究学派的奠基人,为英国文化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在二战以后的英国,资本主义的统治方式发生了转变,资产阶级利用文化与意识形态对工人阶级进行了更加复杂与隐蔽的统治,工人阶级也在文化领域对资产阶级进行了抵抗。新的社会变化对马克思主义的解释力提出了挑战,文化的作用也应该被重新审视。要使马克思的文化思想在新的时代条件下焕发活力,需要澄清对马克思文化思想的教条式解读,更新马克思主义的文化研究范式,深入挖掘马克思文化思想的理论资源,重建马克思主义在文化领域的影响力。霍尔的一生都在与马克思主义对话,他的文化马克思主义思想属于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谱系。霍尔文化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发展脉络主要包括文化主义、意识形态研究以及后殖民主义文化研究这三个时期,分别受到了人道主义马克思主义、结构主义马克思主义以及后马克思主义文化思想的影响。文化与意识形态是霍尔文化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核心概念,也是霍尔批判资本主义的主要视角。他从微观与宏观两个角度对文化与意识形态进行了解读,同时对文化与意识形态的关系进行了阐释。文化是包含意义生产与交换的意指实践,是人们了解世界及互动交流的方式。同时,文化通过人的实践活动参与到现实的建构中,是具有历史性与现实性的客观存在。意识形态既通过话语的方式运行实践,也通过霸权的建构进行政治统治。文化是意识形态的生产方式与表现形式,也是意识形态斗争的场所。霍尔肯定了文化与意识形态的独立性与现实性,驳斥了“经济主义”的教条式解读。霍尔通过引入拉克劳和墨菲的“接合理论”对“阶级还原论”也进行了解构,消解了意识形态与阶级以及意识形态与主体间的必然对应关系,意识形态的主体变得更加多元化。随着后殖民主义的发展,拥有牙买加与英国双重移民经历的霍尔转向了后殖民主义文化研究,他从边缘有色移民群体中发掘抵抗资本主义文化及意识形态的主体力量。霍尔不是一个静态的理论家,他的文化马克思主义思想立足于对资本主义的现实批判。霍尔对撒切尔主义、新自由主义以及多元文化主义三种资本主义意识形态霸权进行了批判,这三种意识形态霸权是霍尔所处时代在英国占主导地位的意识形态霸权,彼此之间具有紧密的联系。撒切尔主义批判是霍尔引入意识形态批判视角的初衷,撒切尔夫人登上历史舞台之前,英国第一代与第二代“新左派”就文化主义与结构主义的利弊辩论正酣,撒切尔带领保守党击败工党以绝对优势赢得大选胜利,其中不乏许多工人阶级将选票投给保守党,这极大震撼了作为第二代“新左派”领导人物的霍尔。霍尔认为拘泥于微观研究的文化主义不足以解释文化对政治权力的影响,所以从结构主义的理论资源中引入了意识形态批判视角,并结合了葛兰西的文化霸权理论,对撒切尔主义进行了批判,剖析了撒切尔如何通过意识形态霸权赢得了英国民众的选票。撒切尔将新自由主义带上了英国的政治舞台,使英国成为受新自由主义影响最长久的国家,新自由主义同时也是当今资本主义的主导意识形态,霍尔对其进行了剖析与批判。多元文化主义是英国以及多数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在后殖民及全球化时代,治理有色移民问题的主要政策导向,具有欺骗性与误导性,也是霍尔重点批判的对象。资产阶级在政治领域建构了意识形态霸权,但只有大众“接受”了意识形态霸权的影响,文化霸权才算真正的建构完成。大众文化领域的意识形态主要是以文化的形式呈现的,主从二元对抗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大众文化的主要特征。占主导地位的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以主导文化的形式存在,其他文化属于从属文化。主导文化的意义系统包含了对现实形势的主导定义,代表了权力、财富和统治的现有结构,它以“自然”的形式建构事物的意义,对大众的思想进行渗透。大众也不是被动地接受主导文化的影响,而是以多元的方式颠覆主导文化建构的意义,来对主导文化及主导权力进行抵抗。霍尔通过分析大众媒体文化、青年亚文化以及族群身份文化来阐释大众文化领域内文化的统治与抵抗。其中,媒体受众以解码的方式进行抵抗,亚文化青年以风格仪式的方式进行抵抗,种族群体以颠倒话语及“族群”身份认同的方式进行抵抗,虽然这些抵抗主体较为分散,但是对资本主义的社会认同与统治集体的合法性基础同样具有削弱作用,是发展社会主义的可能性力量。霍尔的文化马克思主义思想具有历史性、批判性及现实性的理论特点,与第一代“新左派”及法兰克福学派的文化思想相比,他突破了二元对立的文化界定方式,肯定了大众文化双向的政治功能,建构了具有积极意义的意识形态观,促进了文化马克思主义的发展。霍尔对马克思文化思想“决定论”和“还原论”的误读进行了澄清,用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解释了资本主义社会文化的新变化,捍卫了马克思文化思想的历史地位。霍尔根据理论与现实发展的需要进行了两次文化研究范式的转换,在理论与实践中促进了马克思主义文化研究范式的更新。霍尔对后殖民主义文化的研究丰富了马克思主义文化研究在后殖民领域的发展。霍尔对资本主义文化及意识形态的批判增强了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批判的现实性与时代性。霍尔的文化马克思主义思想具有丰富的理论意义,也为我国的文化及意识形态建设与发展提供了一些理论参考及理论资源,具有启示性意义。但是,霍尔的文化马克思主义思想也具有理论局限性,分别是经济视角的重视度不足使他无法从整体上摆脱资本主义逻辑、阶级整体性的解构降低了共同抵抗资本主义的可能性以及过度追求理论的流动性而导致理论精准性不够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