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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贸易理论认为,贸易便利化通过降低贸易成本促进了双边贸易流量的增加,异质性企业理论从微观层面解释了,贸易便利化不仅降低了出口固定成本,也降低了出口可变成本,通过这两种成本的降低,贸易便利化不仅可以促进企业出口的扩展边际,也会促进企业出口的集约边际。然而,全球价值链生产与贸易已经成为当前国际分工的主要形式,贸易便利化通过降低生产分割成本,对全球价值链分工和贸易产生影响,在这个过程中,贸易便利化对贸易的促进作用随着价值链生产被累积。那么,贸易便利化是如何影响国际生产分割,进而影响增加值贸易流量的?在全球生产分割背景下,贸易便利化是否影响了出口的利益结构?贸易便利化的影响是否存在异质性?贸易便利化影响增加值贸易的途径和机制有哪些?贸易便利化对增加值贸易网络的影响如何?在贸易便利化和全球价值链这一交叉领域进行相关拓展研究,既是对以往研究不足的理论补充,也对指导全球贸易便利化建设和全球价值链的组织与协调具有重要意义。本文梳理相关文献发现,在构建贸易便利化量化方法的基础上,学者们对贸易便利化对贸易广度、贸易深度和经济福利的影响展开了丰富研究,并分析了贸易便利化对传统贸易的影响机制和政策建议。增加值贸易核算方法体系的逐渐完善,为全球价值链的相关实证研究提供了方法基础,学者们不仅测算与分析了全球价值链生产与贸易的现状,还研究了全球价值链分工的影响,但是全球价值链视角的理论研究落后于实证研究,尤其是贸易便利化对增加值贸易的影响研究极为匮乏。基于此,本文按照理论分析——事实描述——流量影响检验——利益结构影响检验——网络特征影响检验的顺序对这一问题进行了逐步分析和解读。在理论分析部分,分别研究了传统贸易模型、蛛网形价值链模型和蛇形价值链模型中,贸易便利化对国际分工与贸易的影响特征。在传统贸易中,贸易便利化降低了进出口成本,从而促进双边进出口贸易;在蛛网形价值链中,零部件的生产是相互独立的,零部件生产成本的差异、最终组装成本的差异和生产分割成本之间相互制约,决定了零部件的生产位置和最终组装地的位置;在蛇形价值链中,最终产品的生产需要依次完成一系列序贯的生产环节,生产成本的差异和上下游的生产分割成本之间相互制约,决定了每一个生产环节的生产位置选择。显然,蛇形价值链的生产组织更为复杂,贸易便利化在蛇形价值链中的影响更大,但是两者也有共同之处,基于这些共同点,本文从贸易便利化的流量促进效应、贸易便利化影响的异质性、贸易便利化对本国出口增加值占比的抑制效应、贸易便利化对增加值贸易价值结构的“U”型影响、贸易便利化对增加值贸易价值结构的影响渠道、贸易便利化对增加值贸易网络特征的影响和贸易便利化对不同群体国家增加值贸易网络影响的异质性七个方面提出了对应的理论假说1-7。在典型化事实部分,对各国的贸易便利化水平和全球增加值贸易进行了测算与分析。2008-2018年,世界各国的贸易便利化综合得分发生了一定变化,但是贸易便利化排名变化不大,北欧和西欧国家的贸易便利化水平最高,其他发达国家次之,发展中国家的贸易便利化水平偏低,但是发展中国家的贸易便利化水平提升较快。受全球价值链分工不断深化的影响,2000-2014年,中间品贸易占全球贸易的比重不断增加,全球贸易中以中间品形式实现的增加值出口和国外增加值出口越来越多,不同国家和不同产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特征不同。在全球价值链中,中美双边贸易的增加值分解不仅可以反应两国产业的获利能力,还能反应世界其他国家的生产关系。从生产的角度进行增加值核算,同样发现世界整体的全球价值链参与度显著提升了,简单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大于复杂全球价值链参与度,世界整体的生产长度增长了,其中国内生产活动、传统贸易生产活动和全球价值链生产活动的生产长度递增。在流量影响的检验部分,利用2008-2014年42个国家18个产业的双边贸易数据,对贸易便利化对增加值贸易流量的促进效应及影响的异质性进行实证分析。首先,检验出口国和进口国贸易便利化对双边增加值贸易流量的促进效应,在剔除了国外增加值的影响后,贸易便利化对本国增加值出口流量具有正向促进效应,并通过了稳健性检验;其次,对最终产品出口和中间产品出口、发达国家出口和发展中国家出口、不同要素密集型产业出口、不同贸易便利化一级指标分别进行回归,结果表明,贸易便利化对中间产品出口、发展中国家进出口、资本密集型和知识密集型产业出口的影响更大;最后,应用拟合法和模拟法对全球增加值贸易的潜力进行估算,贸易便利化水平提升可以大大释放增加值贸易潜力。这部分研究检验了理论假说1-2。在利益结构影响的检验部分,用出口的本国附加值率作为增加值贸易利益结构的代理变量,本国附加值率越高,出口中的本国增加值越多,嵌入的国外增加值越少。首先,检验出口国和进口国贸易便利化对增加值贸易利益结构的影响,发现贸易便利化显著的抑制了出口本国附加值率的提升,即贸易便利化有利于全球化生产,使更多的国外增加值嵌入到出口价值中;其次,引入出口国贸易便利化的二次项,发现贸易便利化对出口本国附加值率存在“U”型影响,当贸易便利化水平不断提升,生产分割成本不断下降时,可能出现过度外包的回流现象,使得出口中的本国增加值占比上升;最后,构建中介效应模型,检验了贸易便利化在全球价值链生产中影响增加值贸易利益结构的渠道,结果表明,贸易便利化可以有效提升一国/产业的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和生产位置,全球价值链生产参与度对出口本国附加值率的影响为负,而全球价值链生产位置对出口本国附加值率的影响为正。这部分研究检验了理论假说3-5。在网络特征影响的检验部分,应用社会网络分析方法,构建了 2008-2014年18个制造业的全球增加值贸易网络,对不同产业的增加值贸易进行了更加形象的深入研究。首先,在微观个体层面,测算了不同国家在增加值贸易网络中的度数中心度、中间中心度和接近中心度,并检验了贸易便利化对国家/产业中心度的影响,结果是贸易便利化显著提高了一国在增加值贸易网络中的影响力,对贸易能力、控制能力和自由能力都有显著促进作用;其次,在中观社团层面,应用社团分析将42个样本国家分为内部联系更加紧密的欧洲社团和亚太社团,并对贸易便利化的差异性影响进行检验,欧洲社团国家的经济发展更为均衡,一体化程度更高,贸易便利化对欧洲社团国家增加值贸易网络特征的影响要大于亚太社团;最后,在宏观整体层面,通过绘制并测算不同产业的增加值贸易网络结构图和网络密度,分析了贸易便利化对增加值贸易网络发展的影响,2008-2014年间,贸易便利化与增加值贸易网络的发展趋势具有协同性。这部分研究检验了理论假说6-7。总结各部分的研究结论,本文认为贸易便利化对全球价值链生产的组织和协调、全球经济的稳定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并从贸易便利化建设、全球价值链的组织和中国方案三个层次提出了政策建议。在全球贸易便利化建设中,要以多边贸易体制为主,以区域经济一体化为辅,充分发挥国际经济组织的作用;分区域、分国家、分指标,配合贸易产业政策,有针对性的推进贸易便利化建设。在全球价值链的组织中,要增强国际经济组织的合作,建立全球生产分割下的贸易规则体系,推进全球价值链分工与贸易的稳定发展;增强国家之间的协调发展,实现全球价值链的平衡分布,利益共享。对于中国来讲,应依托“一带一路”战略,加强沿线国家的贸易便利化建设,实现全球价值链的双重嵌入;通过自由贸易园区的建设,不断提升自身贸易便利化水平,通过引进来和走出去实现全球价值链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