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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西部电影的杰出代表,吴天明的大部分电影致力于西部文化的讲述和想象。吴天明电影的“西部想象”,有其内在的逻辑起点和基本机制。它们应和着当时“去政治化”的时代氛围和“寻根文学”的文化思潮,以对美好人性的呼唤为基点,将残酷的政治斗争、恶劣的自然环境乃至现代文明的进入都视为是美好人性的对立面,并以人性与这些非人性因素的二元对立为主要机制,不是在政治的边缘处彰显人性的本真,就是在自然的束缚前还原人性的美好,抑或在现代文明的对比中表达对古朴人性的哀婉,力求呈现一种“文化”而非政治或“阶级斗争”意义上的西部。吴天明电影在想象西部、敞开文化西部的过程中,无论是镜头所要捕捉的对象,还是镜头语言的风格,乃至镜头剪辑的方式,都表现出对于西部文化内在逻辑的深刻体认与迷恋。大俯拍镜头下灰黄色的土地,是吴天明电影的底色,也是影片中人物所处的基本环境,一定程度上构成了西部文化的依托和灵魂。大量的婚丧嫁娶和独具特色的戏曲歌谣等民风、民俗场景,不仅仅是简单的环境展现,而且是西部原始文化的血肉和象征性容器。纯真美好的人情,是吴天明电影永不变更的核心主题,有时甚至还会将之上升到民族情感的高度,这是西部文化的血液,也是无需创造性转化便可在未来继续继承和弘扬的东西,承载着西部文化的希冀。透过土地、民俗、人情的电影表达,吴天明对西部文化的深深迷恋流溢而出。西部在一定程度上是传统的代名词,而吴天明的“西部想象”是他热爱传统的表现。但对吴天明来说,“现代”也是一个一以贯之的诱惑。传统与现代,就像两股不同方向的力,拉扯、撕裂着吴天明的内心,也建构着吴天明电影“西部想象”的张力。他早期的西部电影,虽以对传统的迷恋为主,但“现代”作为一种元素亦有或明或暗的呈现。到后来,他索性抛开西部文化的传统书写,而投入到完全“现代”的其它题材的电影拍摄中去。只是这一从“传统”向“现代”逃离的尝试并不成功,最后不得不再次选择回归西部。拍出了“不合时宜”却引人深思的遗作《百鸟朝凤》。这是西部文化的一首挽歌,也是吴天明“西部想象”的一曲绝唱。在一个文化消费主义借着现代之名而席卷一切的时代,吴天明电影的“西部想象”,为我们回望传统、回归本真提供了难得的影像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