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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客体化是指女性个体的性部位或者性功能脱离她本人沦为工具的状态,或者被视为能够代表女性个体本身。而长期处于性客体化环境之中,部分女性会内化出一个第三视角来观察自己的身体,这时女性将自己的身体看作物体,而非一个独立的、有思想的人,这样的现象称为自我客体化。性侵犯,指一切与性相关的,且违背他人意愿的行为。大量研究表明,性侵犯作为性客体化的极端表现形式,带给了女性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伤害。以西方女性为研究对象的相关研究结果显示:性客体化经历会导致部分女性的自我客体化,而自我客体化水平高的个体更容易性客体化他人;报告性客体化经历多的女性被试也报告有更多的性侵犯经历;女性自我报告显示更多的性侵犯经历与更高的自我客体化水平与身体羞耻有关。如果说性客体化和性侵犯是女性被动承受的,那么其实女性对“自我客体化”是享有一部分自主权的,探究女性自我客体化水平是怎样影响女性性侵犯经历,性客体化经历在两者间起到怎样的作用,并发掘另外可能影响三者关系的因素,或许可以降低女性被性客体化甚至被性侵犯的可能。西方有关研究发现,女性性客体化经历可以直接或间接通过自我客体化-性拒绝自信链式中介预测女性性侵犯经历,研究一通过重复验证此研究的方式,将“性拒绝自信”(指处于与性相关的场景中时,女性个体拒绝违背女性意愿性行为的性自信)因素纳入到对三者关系的讨论中,尝试探索在中国文化背景下是否可以得出和西方研究相同的结论,结果显示:(1)女性自我客体化水平、性客体化经历以及性侵犯经历间两两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这三者与性拒绝自信均不存在显著相关关系;(2)女性性客体化经历可以显著正向预测女性性侵犯经历;(3)由于女性性拒绝自信与三者均不存在显著相关关系,因此,女性性客体化经历通过自我客体化-性拒绝自信预测女性性侵犯经历的链式中介不存在。虽然研究一未发现部分链式中介效应的存在和性拒绝自信对三者关系的影响,但证实了在中国文化背景下女性自我客体化水平、性客体化经历、性侵犯经历间两两存在的显著正相关关系,且女性性客体化经历可以显著正向预测女性性侵犯经历。不过三者内部的作用机理还有待进一步被发掘。西方相关研究表明,享受性关注中介女性自我客体化和性客体化经历,“享受性关注”,顾名思义,享受异性对其性特征的关注。研究二将“享受性关注”因素纳入到对三者关系的探索中,结果显示:(1)女性性客体化经历、自我客体化水平、享受性关注程度以及性侵犯经历四者间两两存在显著正向相关关系;(2)女性自我客体化水平通过享受性关注-性客体化经历的完全链式中介预测女性性侵犯经历。研究一、二均采用量化研究的方式探索三者的关系,研究三则采用质性研究的方式对其进行补充,旨在从个体层面细致了解女性的性客体化经历、性侵犯经历以及自我客体化水平,并尝试探讨三者的关系。与12名年满十八周岁的女性进行访谈并整理材料后了解到,被访者对“性侵犯”的理解主要从“非自愿/强迫”以及“语言或肢体上的接触”两个角度出发;大部分被访者均表示曾有过程度较轻的性侵犯经历,其中“在公共交通上遭受性侵犯”和“熟人性侵”报告数量最多;在面对性侵犯时,小部分被访者会采取“瞪他一眼”这种只有双方当事人知道的形式予以应对,只有一位被访者表示曾用语言进行了正面回应,而大部分被访者采取逃避或沉默的方式来应对此事;谈及遭遇性侵犯时被访者的心理活动,大部分被访者表示不确定这是否算是性侵犯,还有一部分被访者表示面子上挂不住,觉得十分丢人。谈及女性的性客体化经历,基本上所有被访者都表示有过此类经历,在面临此类事件时,一部分被访者表达出完全正面的情绪(觉得很开心,自己像是得到了某种认可),一部分被访者表达出完全负面的情绪(感觉尴尬,不开心),还有一部分被访者两种情绪相互夹杂。当探讨到影响女性自我客体化水平的因素时,被访者认为自信心、环境、虚荣心等都会对其产生影响。谈及三者关系,一部分被访者认同“自我客体化水平越高的女性越有可能让自己陷入性客体化环境之中,而陷入更多的性客体化环境之中让她们被性侵犯的可能性增大”的说法,一部分女性认为“长期处于性客体化环境中增加了女性自我客体化的可能,而这种自我客体化的外部表现使得女性被性侵犯的可能性增大”更有道理,还有少量被访者表示三者可能没有什么必然关联。本研究首次以中国女性为研究对象且采用质性和定量相结合的方式揭示了自我客体化、性客体化经历、性侵犯经历三者相互作用的内部机制。根据研究一、二的结果,女性或许可以尝试通过降低自我客体化水平、享受性关注程度来降低自身被性客体化甚至被性侵犯的可能。根据研究三的研究结果,女性或许可以尝试通过将关注重心放在外貌以外的地方,价值观来源多样化,提升自己的自信心,以及减少自己的虚荣心等方式降低自我客体化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