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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时代,禅道泛滥,儒家学者纷纷吸取佛学理论精华,对传统儒学作形上学的本体论建构,涌现了众多各具特色的理论思维形态,影响较大的有张载的气本论、程朱的理本论,陆九(?)、陈献章等人的心本论,其中以朱熹哲学理论体系最为完备。从元代起,程朱理学被定为官方意识形态,至明代逐渐走向僵化和虚伪,失去了继续发展的内在生机。于是,融摄禅宗思想的王阳明心学应运而生。王阳明心学从对“心”的重新定义开始。他把心提升为最高本体,主张心即理。其思路是心即性、性即理,以性来沟通心和理,把心落实到至善之性的基础上,使心具有了理的本体性;同时,又把性与能够知觉的心合一,使性具有了知觉特性,即良知。良知说既克服了朱熹哲学分心理为二的矛盾,又克服了陆学以理为心的不彻底性。王阳明心本体建构的思路实受慧能本心论的影响。慧能反对把心作净染二分,强调世俗之心与超越之心合一。他先将众生的本心上升为佛性,再将佛性安置于众生心中,得出众生即佛,佛即众生的结论。二人均按同样的理路,把成圣成佛之道安置在人的内心。王阳明还吸收了荷泽宗的灵知心体说来丰富其良知本体论。灵知心体既是一种明白不暗的灵妙智慧,又具有随缘而生起万法的能力,是即体即用、体用一源的。王阳明的良知本体也是集体用于一身。良知既是是非准则,又能知是知非;既是立法原则,又是行动原则;既是理性的道德法则,又包含感性的是非好恶。感性的加入增加了道德主体活动的自觉性,从而优于朱熹外在强制性的理本体。本体论上的转变必然带来修养工夫的不同。在工夫论上,王阳明主张知行合一。其知行范畴与前人不同,知仅指主观形态的知,不包含求知过程;行则除了指躬行外,还包括心理行为。他认为知之真切笃实处即是行,行之明觉精察处即是知。知与行从潜在于心体到发之于意、用之于物都是合一并进的,无先后之分。知行合一思想贯穿于王阳明修养工夫论的始终。前期他强调诚意格物,后期独倡致良知。致良知即充扩人人本具的良知本体,使其没有亏缺障蔽,充扩到极处,便成圣人。致良知说把朱熹向外求理的走向,改造为由内正外的简易工夫,赋予每一个愚夫愚妇成圣的可能,这一点与禅宗的顿悟说非常相似。慧能简化了传统佛教戒定慧的修养工夫,主张定慧不二,以般若智慧观照自心本体,即可自见本性,顿悟成佛。既然修养工夫不在身外,那么否定经典的绝对权威,破除对语言的执着也就成了必然,这也是二者相合的地方。和禅宗主张顿悟之后还须渐修相类似,王阳明虽曾教学生静中体悟,却更强调在事上磨炼。王阳明与禅宗心性论的区别也是显而易见的:二者所求之心有“仁心”、“空心”之别,二者所修内容亦有实、虚之分。王阳明立定儒学之根本,大胆融摄禅宗思想,对儒学作了创造性的开拓发展。王阳明心学作为中国古代儒学最后的高峰,对后世的学术发展,无论是儒学还是佛学,影响都极其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