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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时期,中国的言论局面受到国民党中央当局、地方当局、日本以及租界(殖民)当局等多种势力的控制,总体趋于严格,这直接制约着抗战言论的传播;与此同时,国民经济条件差、文化水平低,部分国民漠视舆论、昧于时事等因素则影响着抗战言论传播的效果。当然,也存在不少有利于抗战言论传播的积极因素,如,国统区一息尚存的形式上的自由,租界较为宽松的言论环境,国民的抗战热情,等等。张季鸾尽管不满于当时的言论控制局面,但出于抗战的考虑,他却赞成战时新闻统制。只是这种统制应有其限度:从态度上讲,新闻检查人员应出于善意,本着“能放则放”的原则;从范围上讲,新闻检查仅限于外交军事等重大事宜;从方法上讲,新闻检查应有其程序与内容的规定性,而不应漫无边际、肆意妄为。除了主张报界应接受当局的新闻统制之外,他还强调,报界同仁应本着热诚为国、忠于主张、勇于发表、谦谨立言的精神,积极参与抗战宣传。在并不理想的传播环境中,张季鸾出于对国族高度的使命感,一直在忘我地为救亡而呼号:首先,在对我层面,张季鸾提出了“以当局为中心”,在局部抗战时期坚持“能缓则缓,当抗则抗”,全国抗战时期厉行“抗即到底”的“自卫之策”。其次,在对敌层面,张季鸾不遗余力的驳斥敌论——“东洋门罗主义”、“反日”说、“反共”说以及“文化”与“人道”说。再次,在对友层面,张季鸾以国家利益为准绳,广泛求友于世,有时,甚至不顾国际正义,奉行绝对的现实主义外交哲学,也正是如此,他对外援有着十分清醒的认识:任何外援都是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国际社会援华与否,一切以他们的利益为转移,因此,我们不能依靠外援,不能等待外援,不能埋怨外援,要以切实的行动争取外援。张季鸾传播这些言论的渠道并不仅仅限于《大公报》等大众传媒,还有人际传播渠道以及组织传播渠道。在张季鸾看来,大众传播渠道应为人民共有,作为职业报人,对此渠道的利用应秉持“不党、不卖、不盲、不私”的信念,心怀悲天悯人之情。因此,张季鸾在《大公报》上的立言,通常是从国家民族的角度出发,既力排私见,也有时力排众议。“大义”之言不得不发,而往往又时虑不测,因而,曲笔致意便成了张季鸾的一个特色。在人际传播渠道,作为公众人物的他,则既有自由的抒发,也不得不有所保留,但他却一贯坦诚。另外,他已意识到,组织传播渠道,也是能兜售自己主张的传播渠道,因而,他在完成组织使命之余,也不忘将自己的抗战主张渗透进去。对这些传播渠道所连接的传播对象,张季鸾认识颇深。他认为,在当时中国,整个的社会风气不良——不知气节廉耻。至于国际间的传播对象,在张季鸾看来,其心理在言利害。此外,对日本,从其体制到其国民性,张季鸾尤有感触:他认为,在日本的国家法制上,“军人有独立行动之权”;日本国民性,第一是贪婪,第二是嫉妒,第三是取巧,等等。在此认识的基础上,张季鸾对内采取了“明耻”与“复仇”的传播策略,对外,则除了诉诸利害而外,还特别注重向各友邦揭示日本的国民性,特别注重态度的宽容与冷静。当时,各界对张季鸾抗战言论反应不一,分裂派反感张季鸾的“当局中心论”,国民党之外的其他党派则既有所期待又不满其表现。然而,全国大多数的人对“当局中心论”是拥护的,此论的巧妙传播,在很大程度上化解了“西安事变”的险局,而“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则表明了“当局中心论”颇合众望。国人对“能缓则缓”言论的反应则成截然不同的两派:一派攻击,一派推崇。若将此两派进行比较,推崇派还是居于上风,攻击派不过是逞一时之气,随着时局的发展,有些当时的激进派后来也不得不承认张季鸾头脑之冷静。上述两种言论,在当时都曾引起过强烈的反对和激烈的攻击,唯独“战即到底”的言论不曾激起公开的反对,同时,还有力地打击了所谓的“低调”,此外,还深获军事家蒋百里的赞许,也与当局及中共持久抗战的主张基本一致。张季鸾去世后,人们给予他的诸多哀荣,大体上是客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