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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特小说是一种在英美国家流传了近250年的通俗小说类型,它的发展史经历了从起源到繁荣、从国内到国外、从沉寂到复兴、从边缘到大众流行等多个阶段,呈现出鲜明的盛衰循环模式。虽然各个时期的哥特小说面貌上有着很大的差异,但它们仍然保留着明显的可以把它们归为一类的承袭关系和共同特征,这种共同特征主要包括非现实主义的形式、内容和主题上的“黑色”性质以及恐怖怪诞的阅读效果等。
哥特小说的第一次辉煌是在18世纪末19世纪初的英国,而它的出现和繁荣都与这个时期英国文化界流行的一种怀古情绪有着密切关系,这种怀古情绪的实质是贵族阶层对新兴的资本主义启蒙原则的怀疑和不满,是对英国新兴的生产和生活方式的焦虑。而代表贵族阶级意识形态的哥特小说作家正是通过制造令人惊悚的悬疑故事表达了他们对由不平等的两性地位、中产阶级个人主义以及城市文明、没有宗教束缚的科学探索等所引发的文化问题的焦虑心态。
哥特小说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以后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英国又一次获得了复兴,而这次复兴与英国中产阶级知识分子的世纪末悲观颓废心态有着直接关系,而这种世纪末心态实际上就是英国的中产阶级因为英国在现代化进程中所产生的一系列无法解答的文化问题而产生的焦虑情绪,这些文化焦虑包括因为维多利亚道德的衰落而引发的对人性本质的怀疑、因为英帝国势力不再而感受到的战争威胁、因为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流行而想象到的被殖民风险等。以上焦虑被哥特小说作家在这个时期的哥特小说中做了极端化的书写,其中关于人类双重性格的刻画尤其具有现代意义。
哥特小说的最近一次流行是在20世纪70年代以后至今的美国,而它的流行也与这个时期的美国的一种焦虑的大众心态有着直接关系,当然这种焦虑情绪的表现形式更为复杂,前期主要表现为一种悲观颓废的心态,后期主要表现为一种极端放纵的消费心态。而产生这种心态的原因则来自于当代美国社会无法解决的家庭问题、种族问题、性别问题以及恐怖威胁问题,由于已经完全丧失了精神上的超越,这种焦虑心态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感受,甚至是日常的家庭生活也开始变得可怕。而当代的美国哥特小说作家也是通过哥特小说这种小说类型对他们心中的焦虑进行了夸张化的书写和暴露。
总之,作为一种常常处于文化边缘但生命力顽强的通俗小说类型,哥特小说与一种文化焦虑的历史语境有着一种强烈的互动关系,它既是焦虑情绪的产物,也以极端化的方式表现和疏泄着特定人群的焦虑情绪,看似荒诞无稽,但其内容有着具体的历史性。而从整个文化体系来看,这种小说发挥着暴露文化问题,承担文化反思的功能。